张俊没有注意到列车在动,但是路轨却是静止的这异况,他的注意力被一个个锁在列车底部像棺材一样的铁箱吸引了……
铁箱是长方形的,用铁链牢牢地锁扣在列车底,张俊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很不好的假设,这列车上面载活人,下面载死人,箱子里全是死人,那自己呢?是不是已经死了?
恐惧一下子把他笼罩。
他在这里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他害怕自己会无声无息地死掉,没有人知道他死了,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在那一霎那,他的坚强开始崩溃了,甚至开始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这个有意识的个体是自己的灵魂还是肉体?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如此想念赵瑞,不知道这个龟毛男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了,会不会惊慌失措,会不会来救自己……
***
赵瑞很快便镇静下来,他侧目看了一眼玄炫和月羽,发现这两人冷静得异常,脸上不见丝毫的惊慌。
月羽摸了摸下巴,问:“我们撞鬼了?”
“是撞鬼了,鬼车。”玄炫在驾驶室转了一圈,下一个结论。
“鬼车?死物也能有灵魂的么?”
“为何不能?”玄炫反问。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列车停下来再说?”赵瑞道。
玄炫抱着手臂,“你觉得这列车能停下来么?”
赵瑞一怔,半晌他苦笑:“不能。”
月羽道:“看这势头列车极有可能会失控撞向山岩爆炸,那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跳车。”玄炫说得简洁有力。
赵瑞迟疑,“这速度跳车——”
“放心,死不了。”
“不是这个问题,那其余的乘客怎么办?再说我们还没有找到小俊。”
玄炫正想答话,不经意他抬头看到窗外的景物,瞳孔一下子收缩,脸上的神色也变了,他转过头,脸上一片漠然,“我不是英雄,也不是超人。”
“可是……”玄炫的冷漠让赵瑞大出所料。
月羽想不到玄炫的性子竟是如此的冷漠,看似有情却是无情。
玄炫仿佛没有看到月羽投射过来的探究目光,“张俊应该还在列车上,我们再找找吧。”
赵瑞道:“现在这列车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炸得我们尸骨无全,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情况告诉其他人。”
玄炫道:“你虽然说得没错,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到时候只会乱成一锅粥,这种状况即使跳车也是枉然,他们走不了,如果横竖都是死,那为何不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赵瑞轻咳了一声,“你们也没有办法?”
他可以感受玄炫和月羽身上那股隐隐的力量,这两个人绝不简单。
“我以为你很聪明。”
赵瑞怔住,“什么意思?”
玄炫也不喜欢把话说得隐晦,干脆挑明:“我上这列车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直到刚才我才突然明白过来,这列车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鬼车,简单说这列车本来并不是幽灵列车,而是在特定的时空、特定的环境下变成了幽灵列车,你们看看窗外。”
听得入神的月羽和赵瑞立刻反射性地扭头望向窗外——
光秃秃的山坳,枯萎烧焦的树木,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浓密的烟尘遮蔽天日,远处烽烟四起,似乎能隐隐听到凄厉的哀叫声,黄褐色的泥土泛著一种暗沈的红,那是干涩的血迹……
呈现在眼前的是战乱下哀鸿遍野的乱象。
赵瑞觉得喉咙发干,他吞了一口口水,眼前所看到的绝不是这个时代会有的惨象。
不曾在战争的年代生活过,根本不能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在战争这种大环境下,人命只不过是蝼蚁,踩死了就踩死了,根本没有人会觉得悲伤、心痛,因为人都麻木了。
一时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对上那些像饿鬼一样满脸脏污的人群那直勾勾的目光时,虽然明知道是幻象,但即便是玄炫,内心深处也衍生了一种胆怯的情绪。
花栗鼠第一时间钻进玄炫上衣的口袋里,死活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