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逢哭笑不得,微微扯扯他的手让他不要得意忘形。
夜芳草回头瞥见一直死盯着他手的宁虞,他顿时被吓得一哆嗦,抓着易雪逢的手连忙缩了回去。
宁虞这才将视线收回,转身道:“跟我走。”
直到宁虞走了老远了,夜芳草才敢从易雪逢身后探出头来,他松了一口气,回头找了之前同他们组队的两个师弟,跟着易雪逢一起走了出去。
易雪逢在百年前曾经靠着一柄剑鞘打遍天下无敌的手,在一众捂着自己爪子嗷嗷直叫的弟子中脱颖而出,成功夺得了仙道大典的魁首。
只是那时,他已经入了魔,就算是得到魁首,面对的依然是数之不尽的唾骂和嘲讽。
易雪逢恍惚记得似乎还有人朝他身上砸东西,他猝不及防,脸庞还被划出了一道伤痕,之后……
易雪逢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缓步走着的人影,唇角浮现一抹轻柔至极的笑意。
之后宁虞险些将那个人掐了没了半条命,最后逼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道了歉才作罢。
易雪逢一直紧盯着宁虞的背影,走下石台,穿过宽大的中央圆台,正要走进高塔时,周遭骤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他怔然转过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周围一层高过一层的石台之上不知何时已坐满了人,有之前参加仙道大典的弟子,也有寒淮川的普通门下弟子,更多的则是寒淮川忙完祭典后前来凑热闹的百姓。
云胡城第一次在寒淮川上空停止,正巧碰上了仙道大典,而此番大典的魁首也正是寒淮川之人,无论是扬眉吐气的寒淮川修士,还是一向信奉神明的百姓,全是与有荣焉的欢呼雀跃。
易雪逢从未被人受过这般热烈的善意,直接愣在原地,神色有些愕然。
夜芳草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在原地蹦来蹦去地朝周围挥手,仿佛一个百战归来的常胜将军。
“哈哈哈是我啊是我!”夜芳草喊道,“是我是我就是我,你们的大英雄夜芳草!水神在上!庇佑寒淮!”
他长相清秀,面容好女,若是忽略他那锃光瓦亮的脑门倒是能吸引来一大批女修追捧。
宁虞被吵得头痛欲裂,回头狠狠看了夜芳草一眼,正要骂出声,余光却扫到了一旁的易雪逢。
易雪逢微微仰着头看着周围欢天喜地的众人,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唇角轻轻勾起,俊美的脸上缓慢浮现一个又悲伤又释然的笑意。
宁虞马上要出口的话顿时戛然而止,他定定看了易雪逢半晌,才转过头,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高塔。
夜芳草在中央场上骚得飞起,大概是看宁虞没有管他,还十分欠揍地朝着秋将行的方向大喊:“小子,让你再狂啊!哈哈哈,我还得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们最后送的那几个灵分玉,我们还不一定能夺魁首呢!”
秋将行被气得头脑发昏,忍无可忍地踩在石台上,怒骂道:“你给我上来!老子让你知道狂字到底怎么写?!”
夜芳草道:“你下来啊,你下来我教你‘爹’字怎么写?”
秋将行:“……”
众人:“……”
原本众人还在夸赞这喊着“庇护寒淮”的少年,都在说着“虽然秃了点,但胜在修为不错”,现在瞧见夜芳草这般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满脸菜色地加了一句:
“虽然秃了点,傻了点,修为勉强不错就成。”
夜芳草还不知道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跌到谷底去了,他和秋将行隔空骂完,才走到了易雪逢面前,和他勾肩搭背地进了高塔。
只是两人一进了高塔,宁虞那宛如刀子似的视线立刻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死死盯着他搭在易雪逢肩上的爪子,似乎在想着要怎么把他爪子给剁下去。
夜芳草本能察觉到危险,飞快把爪子给缩回去,再也不敢碰易雪逢。
夜芳草性子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在某些时候敏感得可怕,他看了看宁虞,又看了看一无所知的易雪逢,回想起南纵评价宁虞的那几句“为老不尊、不知羞耻”,顿时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他唯恐宁虞将他灭口,连忙将视线移开,再也不敢往他们两个身上看了。
宁虞将他们带到高塔后,便自顾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杯子喝茶,看都不看一眼。
高塔之中各个门派的大能已经悉数在了,雀声皱着眉头,自从他们进来后便一直盯着宁虞和易雪逢,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三界之中能算得上是大门派的已少之又少,寒淮川算一个,归鸿山算一个,近段时间刚刚崛起的蛮荒也算一个,剩下的便是医修多如海的知秋岛、没什么存在感的机关符阵城和几个散修大能。
易雪逢一一看过去,没一个自己认识的,甚至连个像样的剑修都没有。
当年围杀易雪逢的那群人,剑修成堆,将他逼得退无可退,最后只能惨死在阵法之中,神魂俱散。
而那些当时在三界上数一数二的剑修大能,怕是早已陨落,要不然也不会在仙道大典上也不露面。
切云告诉他,当初围杀他的修士在这些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了,如果他没有自作多情的话,会费心做这种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