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逢垂眸看着鲛人,喃喃道:“相欢……”
鲛人眸瞳如同琉璃,他看着易雪逢正要说什么,玉映殿的大门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接着似乎有人正在打开门。
易雪逢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鲛人猛然站起身一把将他抱住,倏地跃入了脚下的湖水中。
易雪逢有些怕水,骤然落在水中瞳孔一缩,本能呼吸时直接呛了一口水,捂住口鼻有些难受地闷咳起来。
他挣扎着想要推开面前的人,鲛人却轻柔抓住他的手腕,如同海藻般的长发飘散在水中,声音仿佛天籁歌声:“别怕。”
鲛人衣摆的幽蓝龙绡绵延数丈,将周遭水珠缓慢隔绝开来,很快就单独隔开了一方空间,把易雪逢笼罩在其中。
易雪逢乍一得到呼吸,捂着嘴撕心裂肺咳了几声,才眼尾发红地抬头看他。
鲛人单手抱着他,操控着龙绡隔绝水流缓缓往下落,不过片刻,两人终于落到了湖底。
易雪逢触碰到了实地后,才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身上水珠不住往下落。
鲛人赤着的脚轻轻勾起脚下的龙绡,轻薄如纱的龙绡瞬间化为结界飞跃至两人头顶,隔绝住头顶无边湖水。
易雪逢撑着手站起来,这才发现这玉映殿的湖底下似乎是一座不知什么年代的遗迹,石头建立的宫殿已悉数倒塌,被水浸没了太多年,上面已经长满了水草和绿苔,瞧着又诡异又瑰丽。
易雪逢站在长满绿苔的破碎青石板上左右打量着,发现这湖底似乎比汪洋还要大,根本一眼望不到头。
当年在玉映殿时,他在大殿下面用灵力撞出了一个坑,专门寻来了汪洋水放在里面供鲛人玩乐。
鲛人跟随他之前一直都是在无尽海洋中生活,乍一被困在这狭小的水域还闹了不小的脾气,易雪逢大概心中有愧,凡事也乐意顺着他,不知不觉引得孤傲高贵的鲛人心甘情愿对其俯首称臣。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弄的,竟然把那抹小的一片水域给弄到了宛如汪洋这么大。
易雪逢正在胡思乱想,鲛人却化为本相跃出结界,在周遭飞快游了两圈,手中才抓了一个人回来,将他直接甩到了易雪逢跟前。
正是夜芳草。
夜芳草方才就是被鲛人直接托下了水,他一直在用修为闭气,此时已经要到了极限时,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当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易雪逢神色复杂看着他,见他这么难受,有些不忍心想要走上前给他拍背,鲛人却一跃到结界中,鱼尾化为双腿落在地上,冷声道:“别碰他。”
易雪逢手一顿,正要说“他是我朋友”,就听到鲛人接着道:“他被人下了术。”
易雪逢一愣:“术?”
鲛人蹲下来,他仿佛做什么动作看起来都优雅万千,举手投足全是旁人学都学不来的贵气。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在夜芳草的眉心,只见微弱的蓝光倏地一闪,一抹黑雾被他强行拽了出来,捏在雪白的指腹间。
易雪逢怔然:“这是……”
鲛人站起身,朝着易雪逢的腰间道:“给。”
切云瞬间化为人形,一口将鲛人手指中的黑雾给吞了下去,他吃完后舔了舔唇角,道:“看来是有人特意引你到此。”
切云似乎同鲛人有些嫌隙,就算吃了别人的东西,眼神始终没瞧上他一眼。
易雪逢看着满脸茫然的夜芳草,突然反应过来方才夜芳草一直闹着要来见这四只灵兽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就算夜芳草再不懂事,他们初来乍到,也不可能要这么执拗地想来见那四只传闻中的灵兽,更何况易雪逢还明确地拒绝过。
易雪逢想通了后,不着痕迹打了个寒颤。
他微微仰着头,看下头顶虚幻又明亮的水波,不知在想什么。
鲛人瞧见他似乎有些黯然的神色,眉头一皱,反手从腰间掏出来一把雪白的骨刀。
易雪逢一怔,鲛人直接上前一步强势地抬起手勾住易雪逢的下巴,冷声道:“别怕,我帮你杀了他。”
易雪逢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微微垂眸,轻声道:“他没打算杀我,将我骗来这里,大概……”
恍惚中想起昨天晚上宁虞见到清川君时神色似乎有些古怪,再一联想到清川君无缘无故想把他引来这里,他大概也能猜到到底是谁的授意了。
易雪逢有些难过:“他已经猜到了是我,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尽心机试探?”
鲛人见他似乎越来越难过了,眉头紧皱起,又加重声音重复了一句:“我帮你杀了他。”
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