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玄解吃下蛇丹,平白得了五百年的道行,自然将蛋中缺损尽数补了回来,好在沧玉是喂他吃了这颗内丹,要换做其他幼崽,此刻只怕已经爆体而亡。
往常玄解不知众狐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有吃的便吃,有睡就睡,听见声响就动,遇到敌人就上前撕咬,这是异兽与生俱来的本能;如今开了灵智,他许多事自然一清二楚,那些曾经朦朦胧胧的举动与言语都有了明确的指向,因此他今日难得温顺,任由倩娘搂在怀中,是识得她了。
玄解撞开门,跑进屋里头去,他往日总爬不上这床,是因着不会用方法,现下他脑子清清楚楚,便四处看了看,借着家具使了个巧劲儿,轻轻一跃,就纵到床边去,信步走进自己的小窝里将自己盘了起来,定睛瞧着沧玉。
沧玉拿着书,见他自己上来,轻轻“咦”了一声,然后才道:“今日倒是聪明了。”
他的脸仍是很白,不是往日那种白,而是血色尽失的白,连带着嘴唇颜色都淡了许多。
玄解静静看着他,又爬出窝去,用头拱着他放在被子上的一只手,用脑袋托起,仰着头吸收沧玉身上的火伤。
沧玉倒没注意,满腹的心思都在这些书籍上,他练功法久了,原以为自己当真有了准备,昨日迎战那蛇妖方知自己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些,他不但没做好准备,更没打算面临生死考验,好在那蛇妖也没有多聪明,要是换个经验更丰富或是修为更深些的,只怕他与玄解都要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动不动就显原型,这谁顶得住啊。
沧玉无意识地抬起手来翻了翻书,目光忽然投在了玄解身上,见他蹲在自己身边,不由得轻轻笑了声,缓缓道:“你呀,什么都不必愁,可轻松自在得很。”
如今的玄解出生才不过半载,初开灵智,虽不知什么是世间最美好幸福之事,但那苦痛绝望也离他甚远,更别提什么忧思烦恼,只觉得日子不过就是这样一日日的过去,没什么好,也没什么坏,吃东西时最满足,睡觉时最温暖,日日如此,不过如此。
“算了,与你说什么,你又听不懂。”
沧玉轻轻叹了口气,他躺下侧了侧身,想了想,又转过身来对着玄解。
经过了昨晚,沧玉自觉与这小兽算是有了点过命的交情,心中不免亲近了几分,将这小兽拨回窝中自言自语道:“可好学些,别随便被吃了去。”
沧玉只是句随口自嘲,玄解却以为他是在说昨夜的事,就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养伤进行时。
第二十九章
由于王八蛋蛇精不老实按照国际公约法在葫芦娃剧组待着,到处乱跑串门,给隔壁聊斋剧组的沧玉同志带来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从而使得一系列悲剧发生。
除蛇精本身命丧狐手之外,还导致了沧玉的自闭。
千年的九尾妖狐终于在可怕的视觉冲击下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比起实力的差距,他现在急需要克服的是心理障碍。
看到龙的时候他很嫉妒;看到凤的时候他很羡慕;看到巨蛇的时候,他就只剩下小腿肚发抖了。
因为怕出门又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沧玉唯一的室外活动正式宣告无限期暂停,每日就恹恹待在家中,偶尔看看书籍,更多时候就是一门心思投入修炼,姑且不说实力有没有进步,心倒是日渐沉稳,记忆中巨蛇的恐怖姿态好似也散去了不少。
倩娘不怎么在意沧玉,在她看来,沧玉这狐已是怪得离谱,做什么都不稀奇。
反倒是玄解自火灵地脉归来后就变了许多,赤水水再没有抱怨过这个小家伙如何愚笨,只是抱怨换成了另一种情况,这小子聪明了之后更难管教了,不过倒没再提过玄解憨傻的事了。
赤水水大多时候都管不太住玄解,这小子痴傻的时候就不听他的话,聪明了些之后,他就更摸不准幼兽的脾气了。许多幼崽还跟着赤水水身后一起捕食时,玄解已经能够自己狩猎了,他咬断妖兽的脖子干脆又利落,全然不像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即便的确是洪荒异种,这能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赤水水又惊又喜,惊是玄解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能耐,只怕日后野性难驯;喜是玄解既是这样的异种,只要好好长大,往后自是助力。
春歌倒是没赤水水那般多心,只觉得既是沧玉捡来的,那么丢给沧玉管教就是了,管得好管不好,都是大长老的责任。
说来也是奇怪,赤水水与倩娘算得跟玄解朝夕相处,按理来讲,好感度怎么都该胜过长期自闭的沧玉,偏偏玄解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整个青丘,唯有几乎不怎么见面沧玉管得住他。
这事儿还要从秋日的第一场雨开始说起。
赤水水很少生气,这并不意味他不会生气,而是意味着他生起气来,多数时候是很可怕的。
倩娘还记得那天雨下得不大,没有玄解出生那时简直要给天下出个窟窿来的架势,丝丝缕缕的,像是张蜘蛛精没怎么费心织就的网,薄而密。
赤水水阴沉着脸,手中提着玄解,从雨帘里走了出来,胳膊上鲜血滴滴答答地流,看不出来是谁的。
当时倩娘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不是赤水水的,因为他手臂上一道伤都没有,顿时心中一惊,展开翅膀飞到了赤水水的肩头问他:“玄解受伤了?严不严重?”
“他没有受伤。”赤水水的声音很沉,比雨水还要冷,那双金灿灿的眸子看着倩娘时没了平日半点玩笑的意味,他沉着声道,“这是山魈的血。”
玄解被丢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的泥点子,他黑漆漆的,看不出来有没有脏,只是弓起身,冷冷地看着赤水水跟倩娘,仿佛在看敌人。
“我们要谈一谈。”赤水水说道,用班主任对每个差生家长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