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沧玉没看过,赤水水跟倩娘是这么说的。
还年幼的玄解当时跟他们一块儿去蹲守了日出,被倩娘裹得像个黑米红枣粽,回来后只闷闷说了三个字:“不能吃。”
午时的太阳的确很气势万千。
沧玉散了会儿步就差点被晒成狐狸干,险些怀疑是不是有八只金乌偷偷藏在上面装太阳重影,导致没走一会儿他就有点昏昏欲睡,细思片刻,他决定将此归咎到了日头太好的缘故上,绝不是这些年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性。
日头实在太晒,沧玉干脆寻了片林子进去,一进到林木的阴影之中就倍感阴凉,一层又一层的枯叶踩起来嘎吱作响,林木密密麻麻的,这儿不算太大,此刻是处极寂静的空间,除了风与落叶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不时仍有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地面,宛如一片片碎金,沧玉的衣裳有些长,走在平地上还没什么感觉,到了此处就有些累赘,沾得衣尾黏了不少片。
沧玉走了两步,忽然听见了说话声,天光如此明媚,而他一点都不瞎。
自然将眼前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是一男一女在幽会,女子是春歌,男子倒没见过,不过生得相貌堂堂,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倒是有很浓的杀气与血腥味,看他穿得还算可以,不是有钱的猪肉潘安就是将军。
唔,人家说豆腐西施,那么帅哥屠夫应该就叫猪肉潘安吧?
总之猪肉潘安是想送给春歌什么东西,春歌脸色微微变了变,听他问好不好,神情倨傲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这般差的木头,工艺又这么粗糙,实在是太难看了!怎能拿来送女子呢?你跟我学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半点都没学去。”
沧玉定睛瞧了瞧,看那只簪子是……他倒看不出来是什么木头,总归是支朴素的木簪,尽管称不上精致,但是委实没到粗糙差劲的地步。
又不是穿金戴银才好看。
猪肉潘安笑了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做了很久,不是送给我表妹的,我是想送给你。”
“我?”春歌脸色阴晴不定,她低头瞧了瞧男子手心里的木簪,讶异道,“这是送给我的?”
猪肉潘安苦笑了两声:“只是,你好像不太喜欢,它的确丑了些,不然我……”
“哼。”春歌夺过他手中的木簪别在发髻之中,眉眼里得意之色若隐若现,仍克制了故作冷淡道,“罢了,你这簪子虽丑,但胜在我貌美,不妨事。”
沧玉猝不及防吃了口狗粮,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正低头甜笑的春歌一扬头就看见了他的身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得好像打了八针过期玻尿酸,那双美丽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了,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叫沧玉怀疑自己背后是不是爬出了黑山老妖。
不过碍于他不能转身看——这个场景转身实在很尴尬!
所以沧玉沉默地往前走两步。
猪肉潘安惊讶道:“这位老者难道”他待沧玉走近了,才便秘般憋出一句,“老前辈当真鹤发童颜……”
“傻子!你快走。”春歌推搡了下他,又赶忙上前来拦沧玉,“沧玉,他只是个凡人,无心闯入这秘境林的,你饶过他吧!”
沧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感情春歌一张见鬼脸是以为自己来棒打鸳鸯了。
他们二妖本就青梅竹马,再加上一个是来自现代,一个是出生妖族,行动之间不似人间礼教大防,在外人眼中看来甚是亲密是常有的事,只是往常都是妖族见着,大家习性如此,不以为然,可这次却是人类看见。
那猪肉潘安看他们举止亲密,不似寻常,不由得脸色煞白,嘴唇微颤,面上露出灰暗之色来:“原来,原来你真的已经定亲了。”
春歌闻言急忙放手,她像是一下子不知道问哪个问题,焦急道:“你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定亲了。啊——不是,你……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我没有定亲的,沧玉他跟我不是那样的关系!”
猪肉潘安肉眼可见地满血复活,而莫名其妙充当了棒打鸳鸯大反派的沧玉只是纳闷道:“你是谁?”
“在下北修然。”
知道不是情敌的猪——北修然简直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对待沧玉的态度十分亲切温和,要不是古代没有握手礼,他估计都要狗腿地凑上来跟沧玉拉个小手了。
“他没有坏心眼,只是想讨好他的表妹,才来问我些问题的。”春歌轻声道,“他跟那些胡作非为的猎户不一样,沧玉,你行行好,放他离开吧。”
表妹?
哼,小老弟,这招借着妹子以表现自己无害来接近妹子的泡妞招数已经老套得不行了!
我们青丘女族长这么好套路的吗?
沧玉瞥了眼春歌,心中沉痛:比想象得还好套路!
出于对把妹高手的嫉妒,沧玉决定勇敢贯彻这个春歌强行赋予给他的人设,冷冷道:“让他滚出青丘。”
春歌急忙点头答应,推着北修然就像推一片纸,没片刻沧玉眼前就没有了他们俩的影子。
跟磨磨蹭蹭约会都要等三个钟头更别提约会结束时间的小姑娘不同,春歌回来得很快,沧玉怀疑一分钟都没到,女族长就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满面诚恳:“他不会再来了,沧玉,你就当今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好吗?”
沧玉沉默了片刻,觉得欺负女孩子太有罪恶感了,最终点了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