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光庭眼睛一亮,猛地转过头来,不可置信道:“祖爷爷,你小时候也这么熊啊?”
路易:“……”合着你还知道你熊啊!
陆吾在一旁偷笑,胡须笑得一颤一颤,连兽瞳都变得又大又圆。
周四、周五这两天匆匆过去,广都中学周六还是要上课,不过中午就会早早放学。路光庭一下课便兴奋地冲到停车场,刚到停车场,就发现路易的轿车顶篷上蹲着一只灰色的大胖猫。
胖猫眼神睥睨,猫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意。
鬼知道路光庭是怎么从这张毛绒绒的猫脸上看出嘲讽的,他总觉得这只胖猫似乎等着看好戏。
原本他对这只猫还是存有一点敬畏之心,可惜这两天这只胖猫就呆在路易身边打盹睡觉,每天无所事事,之前大战书灵时的威风好似消失的无影无踪。
路光庭扪心自问,实在没法对一只成天吃了睡睡了吃,还喜欢赖在路易身上撒娇的胖猫心怀敬畏。
可这只猫这时候的表情太欠打了。
待路光庭气呼呼等到路易时,忙不迭上去告状:“祖爷爷,你家猫先生嘲讽我。”
路易心情不错,平时没甚表情的脸上带着微笑:“怎么嘲讽你了?”
“你看他脸!”
路易抬眸望去,灰色的猫站在车篷上,眼睛又大又圆,正午时分,阳光如金子一般灿烂,毫不吝惜地尽情向大地挥洒光亮,也照耀得灰猫浑身闪闪发光,皮毛如缎带一般光滑。
路易认真端详陆吾的脸,得来陆吾一声软绵绵的叫声。
“你可能是看错了。”路易道。
路光庭啐了一口:“两面派!”好好一个猫,听声音都知道是个大男人,竟然还撒娇!要不要脸!
陆吾动动耳朵,趾高气昂地从后车门跳上车,从路光庭面前大摇大摆地晃了一圈,最后优哉游哉地趴在副驾驶座上。从后面看,纯粹是巨大的一坨灰毛线团。路光庭看得牙痒痒,却又不敢真的对陆吾动手。
路易在一旁忍俊不禁,随后又敛起笑容,唇角拉成一条直线。
“你爸拜托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带回家。”路易说,他转动车钥匙,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眉头轻轻皱起,像是在想着什么,“摘个玫瑰花而已,跟你爸道个歉就行。”
路光庭闷声闷气地说:“我知道。”
他自己主动系上安全带,双手搭在膝盖上,待汽车驶出校门后便侧头望着窗外的风景。正是九月,学校里的桂花开了,到处都飘荡着桂花浓烈的香气,若是晚上下了雨,第二天清早,地上便会铺上一层厚厚的金毯。
学校外的玫瑰花田以前是路家的私家花园,路易按辈分算,是他高祖那一辈的人,自然也知道这片玫瑰花田在久远以前,是谁在打理。
“祖爷爷,你到底多久出生的?”
路易疑惑,不知道路光庭怎么忽然问这个。
其实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哪一年出生的,略作思考后,路易谨慎地说:“应该是民国前,民国前我就出生了。”
路光庭看着摇曳的玫瑰花枝,轻声说:“你知道这些玫瑰花是谁养的吗?为什么一直留到了现在?市中心为什么还能留这么大一片地种玫瑰?”
路易很久没有回答,路光庭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东西。
“我妈妈从小喜欢玫瑰花,舅舅就专门从国外请了一位花农来种植玫瑰。”路易说,“后来妈妈结婚,这片玫瑰花田就被舅舅当作新婚礼物送给我的妈妈。”
汽车来到玫瑰花海的边缘,路易继续道:“至于为什么还能留在现在,可能是为了给我和我爸留个念想吧。”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路家建国后式微许多,但仍旧是广都有名的书香世家。路家传承数百年,建国后家业基本上都捐了出去,该分家的分家,该变卖的变卖,到现在路家上下满打满算也就寥寥数人。
路家清贵,视从商为歪门邪道,这么多年,也就出了路易舅舅这么一个天资纵横的商业家。至于其他路家人,个个都只想埋在书海里努力学习钻研,出去愣头愣脑,只有被人忽悠、牵着鼻子走的份。
路光庭他爹就是个典型,从小就是个书呆,长大后醉心物理事业,至于其他身外之物一概不管。好在路光庭他妈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路光庭老爹这才免去捧着偌大家业风餐露宿的命运。
路家祖宅远在郊外,风水极佳,是路易舅舅主持修建。平时路光庭上学都住在市区里,路光庭他爹最开始还想陪着儿子住一段时间,可父子俩都“不事生产”,只能每天大眼瞪小眼。
路光庭老妈成日在天上飞来飞去,少有能陪儿子的时候,但对儿子的关心却丝毫不少。得知父子俩的窘境后,当机立断把父子俩拽回家,把老公教育了一通,然后毫不客气地把儿子踢去住校。
上高中后,路光庭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不要住校,路光庭妈妈见路光庭瘦削许多,也心有犹豫,这一犹豫,就让路光庭逮着机会成了走读生。就在她狠下心准备让路光庭继续住校时,鸡贼的路光庭就已经脚底抹油,跑到路易家避难了。
路易的童年就是在这座郊外的祖宅,祖宅外幽深的松林,不远处蔓延的青山白云,天气好时远方山巅如钻石闪烁的皑皑雪山,都是他难以忘记的回忆。
他极少会主动来到祖宅,害怕触景生情。
他虽然是吸血鬼,可心却是人的心,会难过,会恋旧,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