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直到睁开眼,入目满是美丽的樱花,和刀剑的肃杀之气十分不相配的柔软娇弱之物。等到樱花散去之后,站立在一期一振面前的是一位相貌俊雅,身材清瘦的男人,就和樱花一样忍不住让人去怜爱的男人。
“你就是一期一振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隐隐约约的欢喜,他愣了愣,刚刚得到人身的他还不太适应,尝试着张了张嘴,像是人类一样地说话,“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手中锻造的唯一一把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们。”
“那就好,药研藤四郎他们等待你很久了。”
男人抿唇笑了笑,不知何时,在他的掌心出现了一颗系着红绳的金色铃铛,那铃铛上还刻印着自己的三叶葵刀徽。
男人将铃铛递给了一期一振,语气冷静又淡然地道:“我是你的主人,审神者礼弦。以后你将作为刀剑男士,受我驱使,讨伐时间溯行军,维护历史不被改变。你可愿意?”
那时候一期一振还不太清楚时间溯行军是什么,维护历史又是什么,他只清晰地听见那个男人说,他是他的主人。
“是,拜领主命。”刀剑没有选择主人的权利,男人就算是问了他愿不愿意,他总不能回答不愿意吧?有没有主人,有着什么样的主人,对于一期一振来说已经无所谓了,那场大火燃烧了他的刀刃,他的记忆,他的全部。
什么样的主人都好,只要给他归处之所,只要不再回到那火焰中,就可以了。
“别这样生硬的回答。一期一振,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地来了解我。”
新的主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对于他的无礼都没有感到愤怒,是因为得到了他吗?作为粟田口吉光的杰作,当初丰臣秀吉得到他的时候也是很开心的,一期一振大概能够理解这种心情,自古以来刀剑的意义众多,对于剑客来说,刀剑可能是其生命,对于权贵来说,刀剑也可能是其炫耀身份的象征品。
不知道这位主人,会是哪一种呢?
令一期一振没有想到的是,审神者既不是权贵一流,也不属于剑客一类,毕竟他就连执剑收鞘的手法都不对,还经常穷得需要兼职多份工作才能够保障生活不至于过得过分潦倒。
真是毫不出色的主人啊。
可就是这样在一期一振看来一无是处的主人,却让弟弟们非常喜欢,这让一期一振有着小小的嫉妒,感觉好像弟弟们被人抢走了一样。尽管心里不快,但一期一振还是保持着他作为刀剑的风范,简而言之,他是主人召唤出来的,就是主人的归属之物。
无论作为是奴隶也好,家臣也好,还是狗也好,他都必须听从主公的命令。
直到后来,一期一振明白了弟弟们为何会那样喜欢主人的时候,他才发觉他也喜欢上了主人,喜欢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主人赐予他们人身,并不是因为主人无法自己挥剑,与时间溯行军战斗的原因,而是主人想要他们像是人类一样的生活。
主人也是一直将他们看作是人类的。
固然主人会对他们下达出阵战斗的命令,但是在他们出阵之后,主人同样担忧着他们,当他们受伤时,主人会比他们自己还要着急,甚至会不顾及任务地立刻召回他们,随后送进修复工坊接受治疗。
主人的温柔就像是水滴沁进干涸的土壤一样,让一期一振开始慢慢觉得,有这样的主人,好像也不错。
尽管主人有情,战斗却是无情的,在出阵大阪夏之阵中,因那是他曾殒命之地,以致于一期一振心绪不宁,给了时间溯行军可乘之机。
不幸重伤,一期一振身上的战服已经破破烂烂,布料上残存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军的,被血糊住的眼眸半眯,发丝有些凌乱,也沾染了不少的赤红之色。
到此为止了吗?他已经消灭了不少的敌人,会折断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感觉到敌人涌在一起向他接近着,一期一振握着剑的手逐渐垂下,眼前之景,与当初重复在了一起。
啊……世界,在燃烧着……要回去了……回到那,火焰之中……
“一期哥。”远处传来鲶尾藤四郎焦急的一声呼唤,一期一振却没有力气回答了。
抱歉,鲶尾,这次,就让我独自离开吧。
当对方的刀剑砍向一期一振的时候,他放在胸口处的御守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在这光芒的包裹下,一期一振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感觉到身体充满了力量之后,一期一振横过刀剑,使劲一挥,两三个敌人就此消散,剩下的溯行军见此也撤离了江户。
战斗胜利后,一期一振才翻开胸口处的御守,这是主人……在万屋买的刀剑御守?因为主人资金短缺,每次递给他御守时,他都拒绝说请交给他的弟弟们,所以主人骗他说这个只是手工制作的,聊以慰藉的虚假御守而已……吗?
尽管从那个人口中听来的是谎言,但是一期一振开始想要尝试着相信审神者,相信现在的主人。
结束了回忆之后,一期一振难得勇敢地抱住了礼弦,感受着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慢慢也进入了睡眠。
等到次日清晨,礼弦一觉睡醒,打算起身的时候,但是因为头发被扯住了,使得他受痛,一下子摔在了一期一振的身上。
“好疼。”
被礼弦那么一压,一期一振也清醒了过来,琉璃色的眼眸看了看礼弦,带着些许疑惑,“主人,您压在我身上……做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拉住我头发做什么?”礼弦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头皮,压抑着怒气示意一期一振看向他自己的手中,墨发红线在一起绑得倒是结实,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一期一振居然也有像是鹤丸国永一样爱恶作剧的一面呢?
“啊……这个是误会,主人!”
糟糕,昨天晚上系在了一起,忘记解开了。经过一夜的纠缠,发丝和红线已经亲密地绕在了一起,一期一振越是着急地解,它们好像就绕得越厉害了。
“那个我说,要不剪掉吧?毕竟……”礼弦原本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空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