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认为沈焕这番表现也是情有可原。任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尊为救自己而死了一次都不会无动于衷,如果沈焕真的心如铁石,一点涟漪也不起,那他……
那他还是得再接再厉做个好师尊。
不然还能把人逐出师门咋的。
林稚又复习了一遍自己的使命,压下了那股没来由的心酸,不带一丝情感起伏地又问了一遍:
“当真没话说么?”
沈焕微微低眼,周身略有些惊动的气息也随着他的这一个动作收敛起来,他有些局促地笑了笑,道:
“确有一事。”
林稚:就不能干脆点吗,一会儿没事一会儿又有的,耍猴呢这是。
他心里吐槽不止,面上却端的一派淡然,转身向房里走了几步,仪态万方地坐下来,淡声吩咐道:
“说罢。”
沈焕自觉地跟在他身后进屋,反手关上门,道:
“先前在天光墟,师尊为我受过,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师尊的……”
他难得地踌躇了一下,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局促地皱了一下眉。
他长得好,皱眉也无损其分毫风姿,反而别有一种略带青涩的美感,林稚却无心去欣赏,直觉他要说出什么让他尴尬的话来,忙一抬手遏止道:
“你既入了我的门下,护你周全便是为师的责任,无关其他。若是没旁的事,你便去叫一下你的两位师弟。为师有些乏了,收拾停当了,再来找我。”
沈焕顿了一下,倒也没坚持,冲他又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便安静地退下了。
门一关上,林稚就原形毕露地往后一仰,带得整张椅子都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摇晃,一边肯定地对系统说:
“他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系统沉默了一下,仿佛在质疑,人家主角的心事,你为什么要跟他一个无辜的系统讨论。
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一板一眼地道:“主角的储物戒里放着大人你的……”
他和沈焕如出一辙地卡了一下,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尽量平静地叙述道,“遗体,方才他大概是想把它转交给你。”
林稚震得一个没稳住,差点连人带椅子地翻下去,多亏他手长,这才赶在翻车前一把抓住桌沿,险之又险地把自己捞了回去,难以置信道:
“他把那个玩意儿带回来干嘛!”
系统沉吟道:“睹物思人?”
林稚:“……”
不,人家好好一主角,你别说得好像人家有什么不可描述的癖好一样好吧。
他对那具壳子其实没啥感情,左右是用天才地宝堆砌出来的,若是没钱,他大概还会想尽办法缝缝补补,将就一下继续用,可他如今一夜暴富,心里就有点瞧不上这种抠抠索索的做派了。
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系统:“大人若是觉得不妥,可以让主角丢了。”
林稚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我刚刚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具壳子而已,沈焕到时见他久久不过问,想必就会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用他特意去说。
***
屋外,沈焕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却没有立刻转身就走,而是在原地停了一瞬。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厚重门板,仿佛能透过这一层障碍看到里面端坐着的人。
他其实是有话要问的。
想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想问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数年前会突然地出现在那个秘境里又突然消失,在出了天光墟,没见到他本人之前,沈焕的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一点点挥之不去的怀疑。
但这一点点怀疑是如此的脆薄,经不起丝毫摧折,一见到那个人就像残雪见了太阳,飞速地消融了。
先前他看这位师尊,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认为那人的眉目过于风流,穿白衣也不像仙。可是大约是因为元神不如真身凝实,看起来多了一分缥缈的味道,他如今再看,竟然真的从中品出了几分清冷谪仙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