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新婚当天穿的嫁衣、新鞋,以及嫁过去之后,给相公和夫家那边的亲戚准备的薄礼。
这些东西,她之前没想过嫁人,所以是一丁点也不曾准备的,必须从头置办起来,时间有限,她可能要熬夜赶工才能完成。
想到这儿,她也睡不着了,打算去堂屋找张氏要些银子,明日就去县城扯些新布回来做嫁衣。
到了堂屋,就看见狭小的空间内,站了好几个人,不光张氏夫妻和陆成材在场,她的三叔三婶,并两个儿子也在,正站成一圈,对原本放置圆桌圆凳的地方勐瞧。
她越过人墙之间的缝隙,才看到地上摆放着祁钟钰打来的死老虎。
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陆家老三陆西皱了皱眉,为难的说:“老四啊,咱们得先把这老虎皮剥下来,再将虎肉剔出来拿去县城卖了,不然放久了,这虎肉可就坏了。”
陆北挠着头哈哈大笑,说:“三哥说的是,咱家这二女婿啥都好,就是不太会为人多考虑,居然就这么扛着个大老虎上门来提亲了,还带累她岳父岳母手忙脚乱。”
他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满是喜悦,陆老三知道他的性子,翻了个白眼也没说什么。
谁让老四生了个值钱的闺女,大丫就不说了,早十年前就送去彭家做童养媳去了,二丫也在十年前被人牙子买走,当时可卖了十两银子呢,是村子里卖闺女的价格中最高的。
而在二丫没回村之前,张氏就在今年年初,收了村子里罗木匠的二十两银子作为聘礼,将三丫嫁过去给两个半大小子当继母去了。
这事儿,其实做的不地道,因为罗木匠前头那个妻子刚过世没多久,罗木匠本人又将近三十岁的年纪,而三丫今年才十三岁,只比罗木匠的大儿子大三岁,跟罗木匠之间的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了。
罗木匠上门来提亲,摆明了娶她回去不是为了过日子,而是要让三丫照顾家里两个半大小子的。
村子里的人因此没少说闲话,可银子落在自己的腰包,陆家人只当是他们在羡慕嫉妒。
二丫回村后,因为她那样的名声,张氏憋了一肚子气,前些天刘地主上门来提亲,才终于顺了这口气,眉开眼笑得意洋洋。
而现在么……
明眼人都知道村长侄子扛来的这只大老虎,起码价值百两银子,这可是村子里独一份的,村民的酸意就别说了,就连陆老三都很是嫉妒自己这个懒散度日的弟弟。
原本还觉得对方女儿生的多,可没想到生女儿居然也能赚银子,他不禁嫌弃的瞪了一眼自家的两个儿子,让两个成年的儿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虽然嫉妒,却不会表现在明面上,陆家如今就只剩下他跟老四兄弟二人,爹娘和其他兄弟姐妹,都在早年间灾荒的时候饿死了,所以平日里他们两兄弟还是很亲近的。
陆老四发了这笔横财,他又向来对自己这个亲哥哥大方,他也能沾光分到不少银子。
所以,陆老三对这只价值百两银子的大老虎很是热心,帮自个儿的弟弟出谋划策,定下了明日去村子里找相熟的人家借板车,将大老虎送去集市上剥皮卖肉的决定。
陆冬芙站在一边,安静的听他们说完,才出声先跟三叔他们打了声招唿,然后对张氏说道:“娘,我明日也想去县城一趟,过几天我就要成亲了,新婚当日穿的嫁衣绣鞋,以及嫁过去之后敬茶时,给村长各个家属的礼物,还未准备呢。”
张氏一听到她想要钱,笑脸立刻耷拉下来,看样子就不想给她银子。
可陆老三却听懂了陆冬芙话里的深意,说:“是该好好准备,毕竟你未来的相公是村长家的侄子,咱们以后成了亲家,也不好太丢村长的脸面。老四媳妇儿,给你家二丫拿几两银子,咱家也不能太寒酸了。”
张氏心疼的要命,不情不愿的道:“还要几两银子,什么布料这么昂贵?照我看压根用不着,我当年嫁过来时穿的嫁衣还在呢,你拿回去改改尺寸,还能穿的。至于村长那边,他是个读书人,也不是嫌贫爱富的性子,不会跟你斤斤计较的。”
陆老三见劝她不动,也不生气,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陆老四回过神来,怒道:“这成何体统,让二丫穿你几十年前的嫁衣,被村子里的人看到了,牙都要笑掉了。咱家现在又不是出不起这点银子,你至于吗?快回房里拿钱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太跌份。”
张氏还是有些不愿,她就是这样爱财如命的性子,除了儿子和相公,银子在她生命中排第一位,经过她手里的银子,向来只有进来的,没有出去的。
陆冬芙早就对她死了心,提醒道:“村长是举人出身可能不会介怀,可祁钟钰是个脾气古怪的男人,若是让他看到我穿着寒酸,可能会觉得我丢了他的面子,到时候……”
张氏闻言不禁一个哆嗦,祁钟钰可是个大煞星,跟几两银子比起来,还是自己这条命重要。
她立刻迈着步子回屋去拿银子,倒是陆老三盯着陆冬芙瞧了几眼,意有所指的道:“你是个好命的,以后嫁去夫家后,记得常回家来看看,毕竟你父母当年辛苦将你生下来,还养育了你些时日。”
陆冬芙不想听他的警告,面上乖顺的点头应是,一副听进去话的模样,让陆老三满意的笑起来。
他转过头去又盯着老虎看,和陆老四商量具体该怎么卖才好。
陆冬芙等张氏拿来银子,就恭敬离开转身回屋了,张氏只给了她二两银子,这应该是就是她的全部嫁妆了,她需要好好计划下,免得银子不够用,将来出现纰漏。
第二天天不亮,陆家几个成年的男人,就借了板车,将大老虎推到县城卖去了。
陆冬芙稍晚些时候,做好了饭菜,才动身前往县城。
汜原县距离岳河村并不算远,走路过去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
陆冬芙在路上遇到了几个村民,她不认识他们,他们却认得她,立刻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脸上还带着隐晦的笑意,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陆冬芙低头专心走路,别人促狭的喊她她也不理,因为她知道村民会说出怎样的闲话。
村民愚昧又无聊,即便她解释过自己的经历,他们也只愿意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