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为颜杲卿的缘故,接风宴之类的虚礼,李谈也都做主取消了,只是让人送了席面过去,然后亲自去跟颜杲卿一家吃了顿饭。
席间李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如今洛□□资匮乏,还有一部分被我拿去建书院了,失礼之处还请太守莫要放在心上。”
颜杲卿倒是挺开心的,自从进了洛阳,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他听了李谈的话连忙说道:“殿下言重,这已经很好了。”
李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颜季明,在发现他正直直看着食案,依稀还有咽口水的举动的时候,就知道颜杲卿说的是实话。
同时他也有些心酸,他进来送来的这些席面实在一般,都不及他以前开宴花费的百分之一。
而这样的席面,安史之乱以前颜杲卿也未必看得上,他好歹是琅琊颜氏出身,以往也没怎么过过苦日子。
李谈将心理的感慨压下去,开口说道:“如今虽然还有地方陷于战火,但我相信距离天下太平的日子也不远了,还请太守保重,如今洛阳百废俱兴,过两日只怕我要征召令郎前来帮忙,太守也保重身体,等身体养好之后,也要借您的经验一用。”
颜杲卿虽然没有喝酒,但看上去却似是微醺,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小郎生性驽钝,但历经此事勉强也算是有了些才干,殿下能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至于我……老啦,怕是未必能帮得上殿下的忙了。”
颜杲卿倒也不是推辞,他现在的状态是真的不好,就跟李谈说这么两句话的空,看上去就十分疲惫的样子。
李谈见他这样也不多说,只是说道:“太守还请放宽心,好好将养,定能恢复健康。”
颜杲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李谈也没继续在颜杲卿的健康问题上打转。
他跟颜杲卿讨论了一下范阳的情势。
颜杲卿听到安禄山被其子安庆和杀死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手刃此贼!”
李谈安慰他说道:“此贼被自己儿子杀死也算是报应不爽。”
颜杲卿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跟李谈说了一下范阳的情况。
李谈听着听着就觉得十分棘手,因为在范阳那里,百姓是真的将安禄山当圣人的,也是真心拥戴他。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安禄山活着回到范阳才是真的麻烦,然而他死了,范阳百姓越是爱戴他就越是对弑父的安庆和不满,安庆和想要平稳交接政权是不要想了。
李谈待了一会发现颜杲卿一家没有任何不适之后就离开了颜家,第二天便将颜季明喊了过去。
颜季明年纪比李谈要大上五岁,按理来说他跟着父亲一直在反抗安禄山,也算是经历不少了,然而在面对李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十分拘谨的样子。
李谈察觉到他的紧张便笑着说道:“放松点,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问问太守的腿是怎么回事?”
经过两天的观察,李谈发现颜杲卿的两条腿仿佛都已经废了,根本无法站起来走路的样子。
当然他身体不健康的地方多了,之前李谈已经派郎中去查了查,整体情况都不太乐观。
李谈之所以明知故问就是想要消除一下颜季明的紧张感。
颜季明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眼眶不由得一红说道:“家父的腿是三个月前……当时家父想要向王承业求助,可是王承业不肯帮,家父只能亲自上阵,后来被敌军从马上扯下摔断了腿,常山没有能治疗的郎中,延误了救治……结果……”
李谈叹了口气:“太守果不负国,你放心太守的腿一定能治好的。”
颜季明擦了擦眼泪,对着李谈勉强笑了笑,他觉得李谈这么说不过是想要安慰他而已。
毕竟之前李谈找了洛阳最好的郎中去看,郎中都只能开一些养气补血的药,给颜杲卿补一补,腿却是没法治了。
李谈说道:“好了,正巧前些日子为了选官我们出了一套题,你回头也答一答吧,原本我想直接给你授官,只不过现在情势未明,而且之前就已经定下了考试授官,也不好再坏了规矩。”
颜季明连忙说道:“臣明白。”
李谈听后忍不住一抖说道:“别别别……别这么说。”
对着他称臣,要是李亨知道了怕是要出事情啊朋友。
颜季明脸上一红说道:“下官……下官明白。”
他刚刚也是太激动了一些,他原本以为李谈说要启用他只不过是客套话,毕竟他们到最后也没守住常山,如果不是陈冲及时赶到,他们一家怕是都要死在那里。
结果没想到李谈是真的要让他做官,于是颜季明一个激动就说错了话。
李谈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失笑,跟他说了一下洛阳的近况之后就让他回去好好照顾颜杲卿。
等颜季明走后他才叹了口气,刚刚他只是问了颜杲卿的情况,别的都没问,然而不用问也知道了。
颜杲卿原本好几个儿子,到了如今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其他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还有一些是被反贼俘虏用来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