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范百龄露出尴尬羞赧的表情。
主持珍珑棋局的苏星河是他的师父,因为师叔丁春秋的一系列骚操作,范百龄同其他几个师兄弟被逐出师门,再没有见过苏星河。但是他们却知道,苏星河之所以设立珍珑棋局,不过是为了代师收徒,传承逍遥派武学罢了。
范百龄师兄弟八人的天资都算不上顶好,无论是武学还是他们的爱好。素来有“棋魔”之称的范百龄,虽然没有亲自试过珍珑棋局,却也自一旁观看过。
以他的能力,是解不出来的。
顾安宁察言观色的能力为零,没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为难,依然认真看着对方,等待答复。
范百龄轻轻咳了一声,“我技艺不足,尚不能破解棋局。”
虽然不太想承认,范百龄切切实实在面前的青年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
顾安宁道:“我这便启程,前往擂鼓山!”
说完,他收起了桌上的棋具。
范百龄终于意识到顾安宁的特别之处,“顾小兄弟这一手可真是妙,我竟看不出其中玄机。”
“雕虫小技罢了。”顾安宁没有想过隐瞒身份,只是解释起来有些困难。对于鬼怪来说,墓葬品陪着一起入土,就是它们的所属品,顾安宁这招确实是基本操作。
顾安宁本想跟范百龄告别,独自前往擂鼓山,没想到范百龄说放心不下他,想起过去。痴鬼对范百龄“棋魔”的好感度很高,没有拒绝的理由,同意了他的邀约。
走出茶馆后,顾安宁重新撑开油纸伞,遮挡住头顶的太阳。随着他的动作,范百龄意识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顾安宁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纯然,这是个满身秘密的人。
既然是秘密,自然不可能轻易讲出口。
两人因棋结缘,即使从外表上看,二人年纪相差甚远,范百龄对顾安宁的好感却不少。再怎么说他也活了大半辈子,分的出来,顾安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下棋。
范百龄对顾安宁提不起太大的警惕,他没有再询问顾安宁身上的异常,而是选择亲自用眼睛去看。
洛阳距离擂鼓山不算太远,顾安宁外表看起来是个柔弱书生,实际上感觉不到疲倦。一路到达擂鼓山,范百龄发觉,顾安宁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不谙世事的心性、低于常人的体温,以及……范百龄从未见他吃过东西。
聋哑门在擂鼓山的山谷之中,这里位置偏僻,人烟稀少,风景也似乎比别处更优美些。
范百龄与顾安宁到来之后,聋哑谷的弟子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低头示意,然后带着二人向里面走去。
“他们都是聪辩先生收留的聋哑人。”范百龄解释道,“聪辩先生也不能讲话。”
顾安宁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撑着伞往前走,看到了不远处的石桌,以及上面的棋局。
聋哑谷朴素又简陋,这里的棋具比不上顾安宁的陪葬品精致,甚至连茶馆里的棋具也比不上。
可是在看到棋局的一刹那,顾安宁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黑棋一百八十一颗子,白棋一百八十颗子,已有半数摆放在棋盘上。
苏星河装作“聪辩”,不可能开口跟他客套的。为了避免麻烦,范百龄也没有上前相认,两人就像陌生人一样,客客气气的点头示意。
顾安宁一门心思扑在棋局上,他喃喃道,“这是‘十厄势’?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
说完顾安宁落下一子,抬头期待得看着苏星河,“请务必竭尽所能!”
苏星河觉得顾安宁太过自大了,他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带着顾安宁过来的范百龄。
范百龄道,“顾小兄弟虽然年纪轻,棋艺却甚是了得。连我都不能保证,能在他手下走上几个回合。”
苏星河了解自己的徒弟,姑且相信了他。
他低头看着棋局,落下一颗白子,顾安宁所持的黑子顿时死掉一片。
顾安宁表情不变,比任何过来破解珍珑棋局的人都要淡定。苏星河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如此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之后,顾安宁手中黑子落下,情势忽然大转,白子陷入包围之中,呈现出来颓势。
下到这里,这盘棋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苏星河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相反,他松了口气,伸手捋了捋嘴边的胡子,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顾安宁,半晌露出激动又满意的神色。
传闻中既聋又哑的聪辩先生忽然开口,“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