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情?”
“这人情可大了。”唐昀将缎带打好结,从身后抱住白秋令,双唇在他耳侧蹭了蹭,低声又道:“若是我刚才不阻止凌君谷主杀司徒剑,让他的宝贝外甥女知道了,那岂不是要与他恩断义绝?”
白秋令缓缓点头:“你说得不无道理,现在司徒念君留在飞星谷,于凌君谷主而言,应该是横君剑物归原主的意外之喜。”
“我们什么时候回云隐山?”唐昀突然问。
白秋令先是一愣,而后无奈道:“我们方才还在讨论谷主人情的事。”
“那我们先去讨人情。”
白秋令于是“被迫”陪着唐昀去找凌君讨人情,在药房见到凌君之时,他正黑着脸配药。药书医书白秋令都读过,这世间绝大部分草药他都见过,独独此时凌君面前的那几味药他实在觉得陌生。
水色的剑穗挽在手指上,唐昀凑到桌前指了指那火红火红的新鲜药材,问道:“谷主,这是什么?”
凌君没好气道:“不可说。”
“不可说啊......”唐昀挑眉,笑道:“名字还挺独特。”
白秋令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打量一眼凌君,正巧看到他一张脸都要黑成砚台,将手中小秤一扔,纠正道:“我是说这药的名字,不可说。”
“啊,是不可说啊,名字很特别,我从未听说过——秋秋可曾听过?”
“我是说这药!名字不可说!不是它叫‘不可说’!”凌君从药柜出来,拍了拍手,绕开唐昀去角落取砂锅,碎碎念着:“我飞星谷不留外人,你好了就离开吧。”
唐昀笑笑:“多谢谷主救命之恩,临走前我斗胆向谷主讨个东西。”
凌君立刻警惕地看他:“你要什么讨什么东西?”
“我想向谷主讨要两把剑。”
唐昀此话一出,白秋令和凌君皆是一愣,见凌君就要发怒,白秋令一把将唐昀拽回身后,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致歉道:“前辈,阁主这是为我讨剑,还望前辈莫怪。”
“横君已经用来换了唐昀的命,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我——”
凌君一开口,唐昀便从白秋令身后站出来,两手搭在他肩上将人往边上带了带,笑意盈盈又道:“谷主不亏本,用了这样多珍惜药材在我身上,哪还能把横君给我们呢?”
凌君一甩袖子从鼻子里哼一声出来,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白秋令一手搭上唐昀的肩,对他摇了摇头,唐昀却冲他温和地笑笑,手在他手上拍了拍,道:“就像念君姑娘身上流淌着飞星谷的血,横君挽花都是飞星谷的血脉——不妨,谷主将铸剑谱借给我们带回云隐山,我们自己再造两把。”
凌君缓缓转过身来,严肃问他:“你到底是来要剑,还是来问这铸剑谱的事?难道你信了司徒剑的鬼话?!”
“谷主莫激动,我并无别的意思,毕竟秋秋来自云隐山,听到和师父有关的事情,难免多些好奇。”唐昀解释道。
凌君朝前走了几步,回头瞥他一眼,沉声道:“跟我来。”
为铸横君剑和挽花剑,凌君当年自行在东侧搭建了铸剑房,一行三人脚步停驻在簇簇花丛前,白秋令偏过头往里打量了一番,隐约还能看到些铸剑的痕迹,几块废铁四仰八叉地躺着,旁边是一堆没烧完的炭火。
凌君推开门将两人带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道:“飞星谷一草一木皆可入药,有成千上万株草药,却只有两把剑。”
唐昀十分不客气,伸手扒拉两下簸箕里面没用完的草药,说:“听闻飞星谷历代谷主都不用剑,怎么到了谷主这一代,不仅用剑,还亲自铸剑了。”
凌君咳嗽两声,把唐昀往边上推了推,拉开角落的柜子半个身子都要钻了进去。他翻找半天,拿出一个蓝布包裹,将上面的灰拍了拍,道:“这是父亲让我继承谷主之位的条件。”
白秋令从他手中接过那个看上去已年代久远的包裹,小心翼翼打开之后,赫然看到两本书页泛黄的铸剑谱,他翻了几页,说:“这是横君剑和挽花剑的铸剑谱。”
“没错,”凌君拍拍手,指着白秋令手中铸剑谱道:“父亲二十年前给我,我先铸横君,司徒剑将剑盗走后我又铸了挽花,——许是巧合,我与挽儿的名字,正好应了这两把剑。”
凌君苦笑,又长叹一口气:“我以挽儿的血入横君,莫说司徒剑,就连我都不能抚琴控剑,只有挽儿。”
“所以司徒剑就以为,念君姑娘一定也可以控剑,这么多年来一直逼她学琴习剑,可没想到凌挽前辈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白秋令唏嘘道。
唐昀一手托着下巴,皱眉思索片刻,道:“那挽花剑,恐怕就不太一样了。”
“你倒是聪明。”凌君嗤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往外走,“为
保念君,挽儿曾来找我,她从临海山庄逃出来,却并未求我收留她,我将她赶出去,她便一直等到生下念君,然后再来找我。”
白秋令将这前后梳理一番,于是问:“念君姑娘手腕上的飞星印记便是这样来的?”
“挽儿是世上独一无二,念君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不是念君不会控剑,而是她只能控挽花剑,挽花剑现在在我手中,看上去削铁如泥,但若是交给念君,那便是所向披靡,更胜一筹。”
唐昀细细又想了想,道:“所以当年,挽花剑是为念君姑娘而铸,这么多年,谷主一直没有动临海山庄,其实是在等念君姑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