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在极度的孤寂之下,叶沧也曾有过动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是什么。
可是消失了,就再也不能唱歌。
不,他不愿意,他还没有唱够,他还想再次站上这个舞台。
音乐中的苍凉和坚定,就是他给予世间的回答。
叶沧弯下身体,几乎是嘶吼着唱出了歌词。
他是那个濒死的旅人,却永远、永远不会后悔,永远、永远不会放弃。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光芒,是这世间一切苦难都无法磨灭的,令台上台下无一不动容。
这一场表演下来,叶沧浑身都被汗湿透了,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等到他唱完,不止现场的观众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他身后的乐队也放下了手中的乐器,为他鼓掌,吉他手甚至还不经意地抹了一下眼角。
他们其实也是这条道路上的旅人,没有人比他们更理解这首歌的含义,他们或许没有李俊那样极端,但歌曲中那种一往无前,永不后悔的孤勇,他们却已经体会到了。
叶沧握着话筒架,不断地喘着粗气。
主持人走过来,有些担心地问:“叶沧,你还好吧?”
叶沧站直了身体,粗鲁地擦掉脸上的汗水,带着轻松的笑意:“还好。”
“听说你赛前就生病了,但是依然给我们奉献出了一场这么精彩的表演,让我觉得很震撼。”
听见主持人这么问,叶沧只是笑了笑,他知道主持人的意思,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也说了,是赛前生病,这和我舞台上的表现没有关系,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歌手上了舞台,就好比战士上了战场,场上的表现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
他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并不是刻意为了噱头,而是他就是这么想的,也就是这么做的。
主持人原本还觉得这人有些不识好歹,可看到他浑身的汗水,还有细微的颤抖,她又说不出话来,但该说的却还是要说下去。
主持人问道:“我之前没有听过这首歌,难道是你的原创吗?”
叶沧摇摇头:“不,这首歌的作者名叫李俊,或许没有人认识他。”
“是自由音乐人吗?”主持人有些好奇,“你和他的关系应该很好吧,你选择在这么重要的比赛场合唱好友的歌,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我们不是朋友,他其实根本不认识我。”叶沧淡淡道,“至于他会不会高兴,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现场一片哗然。
主持人其实早就知道内幕,却还是面露惊讶,引着叶沧将这后面的故事说出来。
有这样惨烈的背景故事,让现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沉重。
叶沧缓缓开口道:“其实像李俊这样的人,世界上还有很多,我没法对他的选择报以评价。但这是一首好歌,它不该只被我听见,也不该只存在那样一个黄昏。”
叶沧说完,对着现场鞠了一躬,便离开舞台。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舞台是最初的梦想,也是最终的归宿。
——
下了舞台,叶沧脸上的从容便完全消失殆尽,他脚步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他连忙扶住一旁的架子。
沈淮连忙赶过来,把人给扶住。
叶沧重重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他在台上完全就是勉力支撑,下了台,那口气一泄,便撑不住了。
沈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搀扶着他进入休息室,之前昏暗还不觉得,如今进了休息室,才发现他面如金纸,嘴唇惨白,他唱这一首歌简直就像是在透支生命力。
沈淮有些无奈,扶着他坐下之后,将保温壶和药拿过来:“先喝点热水,把药吃了。”
叶沧伸手去拿,沈淮才注意到他的手有些颤抖。他原本就没有好,身体比想象的还要差,上了台更是竭力歌唱,没有保存半分体力,完全靠着意志力在死撑,能一直撑到台下,完全就是个奇迹。
他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为,换做平常,沈淮一定是要责怪的,但在这种时候,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比现场所有人都更明白,舞台对于叶沧的含义。
沈淮拿着水杯凑到他唇边,低声道:“你别动了,先把药吃掉。”
叶沧也难得没有说骚话,乖乖地喝了水,就靠在躺椅上休息。沈淮从旁边将毯子拿过来,盖在他身上,又拿出手帕,小心地擦掉他脸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