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自然不会接,裴鹤宣却不把手收回去,就一直保持着递出的样子,大有他不接就不收手的架势,并看着他道:“这本来就是为你拍的,猜到你会喜欢,你不要,就没什么用了。”
黎白只觉得裴鹤宣的样子特别欠揍,心里很想再揍他一顿,表面上却假装胆怯不安地往宫沉的背后缩了缩。
裴鹤宣几乎要被气笑了,——少年在自己面前像个气势汹汹的小老虎,在宫沉面前却装的像个乖宝宝,这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还是宫沉开口打破了僵局,“裴总和白白很熟?”
裴鹤宣终于将手收了回来,道:“迄今为止算是第二次见,但,”裴鹤宣顿了一下,“我对他一见钟情。”
现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裴鹤宣会对谁一见钟情,就像不相信一头豺狼改吃素一样,但狼先生装的很像,望着黎白的眼神异常深邃专注,“算了,这颗猫眼石的确也不算好,下次送真正好的宝石给你。我之前对你说的话长久有效,请你再考虑考虑。”
这已经是明晃晃地当着宫沉的面撬墙角了,偏生裴鹤宣走之前还十分有礼地跟宫沉打了句招呼,仿佛刚刚撬墙角的是别人。宫沉也礼貌性地对裴鹤宣点了下头,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两个都是心思藏得极深的人,脑子里转了几百个弯,外表也不会露半点端倪。直到回去的路上,宫沉才状似无意地问:“裴鹤宣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考虑考虑?”
此时外面下起了小雨,车流因此而变得更加滞缓,原本很短的车程硬生生拖长了将近一半,听着雨珠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黎白忍不住开始困了,小嗓音也带着困意,“他让我去给他当保镖。”
说着忍不住嘟起嘴巴哼了一下,“他那个人可坏了,我才不会去呢。”
微微嘟着嘴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让人想亲上去,可宫沉同时想到了少年令人意外的身手,又不自觉地皱起眉。
有这样的身手,少年的身份肯定没那么简单,但宫沉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只相信自己查出来的东西。
越来越困的黎白已经睡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整个身体也跟着往旁边歪,最终歪进了宫沉怀里。
睡颜毫无防备,精致的小脸红扑扑的,睫毛随着车窗外时明时暗的光打出浅浅的阴影,整个人显得异常柔软,让宫沉的心也软了软。只是跟小孩子一样,要吃着手睡觉,连睡着了也不忘吃手。
想着他在刚才在宴会上碰过许多东西,宫沉下意识按住了那只手,于是在睡梦中努力要把大拇指塞到嘴里的黎白费了半天劲儿都没成功。
少年不由扁了扁嘴,连睡梦中也能睡出一脸的委屈,身体都不高兴地动了动,然后误打误撞地含住了宫沉的手。
湿软柔嫩的触感让宫沉顿时一僵,低头只见少年粉嫩的唇瓣含住了他的食指,像喝奶的小幼崽般轻轻吮吸他的皮肤。皮肤有点痒,但心里更痒,酥|痒从被吮吸的地方一直传遍心脏和全身,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加重了。
宫沉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少年含着他的手,直到司机将车开到了目的地。
少年依旧睡得很沉,也不知道怎么会困成这样,连哼都不哼哼一声。宫沉犹豫了一下,直接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一路送到卧室。
于是司机和保镖均十分惊讶地见证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老板亲自抱下车的人,可惜享受此殊荣的少年依旧在睡,浑然不知。
夜已经深了,的确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大多数人已进入梦乡,此刻没睡的江夺也恍然觉得自己在梦中。
今晚还没到家就远远看到房间透着光,原以为是这两日都没见到的小奶猫回来了,不由加快了脚步,待他打开门,却没看到任何猫影,而是看到了满眼的花灯。
只见整个房间都挂满了老虎形状的灯,风在开门的那一刻灌进屋,将灯吹得摇摇晃晃,碎散的暖光也摇晃着穿透黑夜,落入他的双眸。
江夺不由愣住,眼神亦怔住,以至于片刻后才注意到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餐桌上还放着一个大大的礼盒以及蛋糕。他下意识前进一步,发现蛋糕也是老虎的形状,而且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今天的确是他十八岁的生日,而且他的属相正是老虎。
江夺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像踩在云上,虚幻到不真实。从来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从来没有人给他过生日,也从来没在生日时被谁送过蛋糕,所以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一个人摸黑回家,能看到精心准备的蛋糕和满屋花灯。
摇曳的灯光中,蛋糕上的小老虎栩栩如生,连周边白色的奶油都呈现出一种梦幻的光泽,童话般漂亮。江夺又借着光看了看旁边的礼盒,里面静静放着一张卡片和一块手表,卡片上还写着字,像小孩子刚学写字一样歪歪扭扭,但又能明显看出对方的认真,一笔一划地写着:祝江夺十八岁生日快乐。
恶作剧没必要做到这么精心和细致,他身上也没有什么让人诱骗或图谋。可怎么会有人记得他的生日,怎么会有人特地为他送上蛋糕和卡片,怎么会有人为他一点一点地将满屋都挂满花灯?
明明是甜软的蛋糕,江夺却觉得自己站在泥沼里,随时会陷下去。他对着蛋糕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吃了一口。
先尝到了迷人的果香,奶油夹心继而啪的一下化开,和果香混在一起,味道浓郁却不觉得腻,只有适中的甜。
甜得仿佛一场美梦。
黎白却做了个噩梦。
梦见有一只大恶魔虎视眈眈地追着他,他拼命往前跑,却还是被咬住了尾巴,顿时慌得要命,周围却没有人帮他,甚至让他在睡梦中急得哭起来。
跟手下人交代完事情的宫沉一进屋,就听到了小小的哭声。本以为少年只是单纯做了噩梦,想着小哭包竟连做个梦也能哭的那么委屈,便直接伸手将人弄醒。一碰之下,却感觉到了明显高于常温的热度。
黎白生病了。
滥用法力会受到反噬和惩罚,在挂花灯时使用了法力的黎白起了烧。被弄醒后,他忍不住因为难受而哭得更厉害,泪水把长睫毛打湿成一簇一簇的,像被大雨淋湿的羽翼般蔫在眼睑上,衬着烧红的小脸,模样可怜极了,而且抓着宫沉的衣袖不让他走。
宫沉便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只觉得少年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软软地窝在他怀里,纤细的身体蜷得像只小猫,一边掉眼泪一边道:“我、我生病了。”
“嗯。”
“我不是故意要哭的,”黎白努力伸出手去拉宫沉的手,让他摸自己的额头,“你看,我是真的生病了。”
细软的小声音让宫沉听着就忍不住心疼,他之前就摸过他的额头试温,刚才还只是一般程度的热,转眼的功夫竟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