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出发那天,崔夫人一碗药灌下去,崔二小姐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队伍已经离开清河县老远。
她知道这是被算计了,气的又闹了起来,碧梧去劝说反倒挨了一巴掌,晚上一个人躲在外面掉眼泪,正好被陈娇娘看到。
因收了崔夫人的镯子,对陈娇娘来讲,崔二小姐这事她就不能装没看到,碧梧也求她帮着想想办法,如今崔二小姐闹着寻死,饭也不肯吃,这样下去,怕是不用到京都人就折腾死了。
陈娇娘想了想说道,“碧梧,你想不想你家小姐跟以前一样,不再这样闹下去。”
“奴婢做梦都想。”碧梧急忙点头说道。
“那就听我的。”陈娇娘提醒了一句,“我做什么你不准拦着,就当没看到一样,也不准偷偷跑去帮忙。”
碧梧将信将疑的点头,“奴婢知道了。”
她还想问到底要怎么做,但是陈娇娘却不肯告诉她,只是让她等着。
到了第二日,傍晚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崔二小姐还是继续闹着不肯吃东西,陈娇娘过去看了眼已经凉掉的饭菜,淡淡开口,“既然崔二小姐不想吃饭,那以后就不用再送了,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再说。”
碧梧低着头应了声退了出去。
崔玉桐冷着脸看着她,“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来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想去京都?”陈娇娘说道。
提起此事,崔玉桐小脸露出痛苦之色,“我要留下,要等着薛坊回来。”
“真是感人至深的感情,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嫁给薛坊,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要跟着他过苦日子,你能受得了吗?”陈娇娘问道。
崔玉桐立刻开口,“我当然能受得了,只要能让我们在一起,我什么苦都吃的了。”
“包括洗衣做饭挑水砍柴?”陈娇娘笑了笑,“还有以后就不能吃细粮,要吃粗茶淡饭。”
“这有什么,我既然喜欢他,这些事情都是做好准备的,我当然能吃得了苦。”崔玉桐信誓旦旦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打个赌吧。等到了京都之后,以一个月为期,你提前适应下贫苦的日子,如果你能坚持一个月,我就相信你的感情,我会派人送你回去,并且也会劝说崔夫人同意你跟薛坊的亲事,但如果你一个月都坚持不到,那就不要闹了,乖乖跟我去京都。”
话音落下,崔玉桐皱眉不语,倒是一旁站着的碧梧想说什么,被陈娇娘看了一眼,想起昨夜答应的事情,这才没说话。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崔玉桐瞪着她。
“因为你要证明你跟薛坊情比金钱,能够抵得住一切的困难啊。”陈娇娘挑了挑眉道,“难不成其实你们的感情根本没有那么深,所以你不敢打赌。”
“你要是骗我怎么办?”崔玉桐并不信任她,“你说的话作数吗?”
“我既然说了,自然能作数,你放心,你要是能坚持一个月,我定会送你回去。”
“那好,打赌就打赌,但是你要说话算话,只要我坚持一个月,你就让我回去。”崔玉桐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很短,这些事她都能坚持住,所以一口答应。
因着这个赌约,接下来的路程崔玉桐果然没再闹,安静了下来,一路顺利回到京都。
崔玉桐迫不及待地催促开始赌约,陈娇娘命人给她取来下人的衣服,又将她交给府中管事安排,临走前说道,“坚持不住了,随时来找我。”
“我肯定能坚持住,你到时候不要反悔就行。”进了京都,陈娇娘就不再是侍女,靖王妃亲自答应的事,崔玉桐自然相信她不会反悔。
碧梧暂时无处可去,陈娇娘暂时留她在自己院子里,留在银萍手下,随便安排了个差事。
碧梧担心崔玉桐,每天忧心忡忡的想去探望,陈娇娘允许她去,但是不允许她插手帮忙,“如果你想要你家小姐不再闹着回去找薛坊,就听我的,不然以后这事我也不管了。”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能做到。”碧梧去看崔玉桐的时候,她正坐在后院中洗衣服,一盆衣服全要她一个人洗干净。
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苦,一件衣服还没洗干净,手指就磨得通红,正好看到碧梧过来,喊她过去帮忙。
“你快帮我洗干净,这么多,我哪里洗得了。”
碧梧一见面就忘了陈娇娘的叮嘱,应了声急忙过去就要帮忙,还没等动手就被过来的陈娇娘看到了,“崔二小姐第一天就受不了了吗?你要是嫁给薛坊,以后这都是你每天要做的事情,难不成薛家还能给你请丫鬟不成?”
崔玉桐瞬间脸涨的通红,一把将碧梧手里的棒槌拿走,“不就是洗衣服吗,我自己做到。”
说着她低着头捶打起衣服来,陈娇娘笑道,“那你慢慢干,有什么需要来找我。”
陈娇娘转身走了,碧梧留了会也跟着离开。
崔玉桐一直洗到天色彻底黑了,一盆衣服才勉强洗完,两只胳膊累的已经不会动了,手指更是被水泡的有些浮肿,白皙的手指磨破了好几个地方,疼的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辛苦了一天,肚子也饿的够呛,准备去厨房吃饭,谁知道就领到一个馒头加一碗素菜,一起放在一个碗里。
“你们就给我吃这些?”崔玉桐难以相信,“这种东西人怎么吃!”
“这种东西都是我们平时吃的,你要是不想吃,那就不用吃了。”管事娘子说着将碗要拿走。
崔玉桐饿的不轻,只得护住碗,抱着回到了屋内。
饭菜粗陋,她只吃了两口便受不了吐了出来,最后咬了几口馒头,这才觉得好受一些,夜里睡得地方也不是以前的高床软枕,而是冷硬的木板床。
陈娇娘在这方面倒没有苛待她,单独给她分了个小屋子,让她可以休息。
但这种条件,对崔玉桐来讲,已经是苦不堪言。
到了第二天,浑身酸痛的躺在床上,天还没亮,管事娘子便来敲门喊她起来,分配她新一天要做的事情。
崔玉桐第二天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可是一想到如果这个时候认输,岂不是要留在京都,想起薛坊来,她又咬牙坚持住了。
陈娇娘的日子风平浪静的过着,偶尔打听下崔玉桐的近况,其实她倒是希望崔玉桐能坚持一个月,这样至少可以证明她的感情是足够深的。
可是没想到,半个月还不到,她就失败了。
“我不打赌了,我受不了了。”崔玉桐红着眼眶来找她,脸色憔悴,头发也乱糟糟的,看样子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有人欺负你了?”陈娇娘愣了下,她交代过府中的管事娘子,只给崔玉桐安排些活做,其他地方不要为难她,难不成是受委屈了?
“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受不了了。”崔玉桐坐在椅子上,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我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么多苦,这才不到半个月,我的手指都磨出茧子了,每天累的腰酸背疼的,第二天还要起来干活。”
“可是你要是嫁给薛坊,这就是你的日常生活。”陈娇娘淡淡说道。
崔玉桐沉默不语,这是她第一次提起薛坊的时候,这么平静,没有喊着他们感情多深厚,“我认输了,我会留在京都,不想回去了。”
这转变倒是让陈娇娘觉得很意外,“你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想骗我,到时候趁我不主意偷跑回去?”
“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那薛坊呢?你也放下了?”陈娇娘不太相信她,不久前一直闹着寻死寻活的,这么容易就退缩了,“你不是说过要是不让你们在一起,你宁愿死吗?”
不久前崔玉桐的确是这么想的,也一直觉得只要她爱着一个人,就可以为他刀山火海,连命都不要。可就是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让她彻底明白了,她对薛坊的感情,连一个月的苦日子都支撑不了,更不要说是一辈子那么久。
她每天都告诉自己,现在受的苦都是为了能够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在那些干不完的活面前,她最终还是退缩了。
原来她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母亲说得对,如果她真的嫁给了薛坊,崔家不再给她任何帮助,那她一辈子都要过这种苦日子,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不仅将她的手磨出一层薄茧,连带着将她对薛坊那点本就不坚固的感情彻底磨没了。
如果真的要选择,她还是会选择好日子。
“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如今我想明白了,我对薛坊大抵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吧。”崔玉桐再提起薛坊的时候,情绪已然平静下来,看样子是真的想通了。
陈娇娘也觉得她能自己想通是件好事,如今崔玉桐能想通,以后她也不用再为她费心,也算是对得起崔夫人这个镯子了。
“既然想通了就好,我让人带你去住的地方休息,京都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刚来可以好好转转,就当是放松下心情。”陈娇娘叫了个丫鬟带她出去。
崔玉桐跟她道声谢,这才领着碧梧离开。
陈娇娘了了一件心事,想着既然崔玉桐想开了,过几天可以送她回崔家在京都的宅子那边,也可以给崔夫人送封信让她放心。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崔玉桐这尊神,不仅不好送走,反倒是差点把她逼得无路可走。
崔玉桐住在靖王府,陈娇娘自然不会亏待她,伺候的人除了碧梧之外,还另外拨了几个丫鬟过去,衣食住都依照她崔家小姐的标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经历过苦日子的崔玉桐,如今再想起来那些日子,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她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日子了。
她刚到京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到处逛逛,在靖王府养了几日,觉得精神好些了,便领着人出门去了。
京都繁华热闹,崔玉桐玩了几日,买了不少东西,更觉得还是如今的日子舒坦。
她想舒坦,有人不想让她舒坦。
薛坊找上门了。
他得知崔玉桐离开清河县去了京都之后,便跟了过来,这些日子一直在靖王府附近晃悠,苦于找不到机会打听崔玉桐的消息。
守了快一个月了,这才看到崔玉桐出门,他激动不已,等找到了机会,这才出现在崔玉桐面前。
“玉桐,我可找到你了,你这些天过得好吗?”薛坊神色憔悴,胡子拉碴的样子,头发也凌乱了,原本有些清俊的脸,这会看着邋遢的要命。
崔玉桐从小没怎么出过家门,见过的男人屈指可数,薛坊会说话,会讨好卖乖,他们偶然机会认识,加上正值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偷偷看过些写情爱的画本子,几句花言巧语自然就动了心。
原本不见得多深厚的感情,可偏偏被父母发现了,硬是要棒打鸳鸯。
她看了不少话本子,那上面的小姐公子们都爱的轰轰烈烈的,都是宁愿一死也要跟情郎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她受了话本影响还是她自己脑子糊涂了。
竟是觉得父母都是坏人,他们越是反对,她越是要跟薛坊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情比金坚。
最后更是做出了私奔这种丑事。
如今想开了,她再看到薛坊站在眼前,只觉得过去自己真的瞎了眼,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就让她寻死腻活的,不免觉得可笑。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见崔玉桐这般冷淡,薛坊急了,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碗,“玉桐,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了?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了,我是薛坊啊,你好好看看。”
崔玉桐直觉得厌恶无比,冷着脸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我再说一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说完转身便上了马车,薛坊还想要跟过去,被碧梧拦住了,“你也不好好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我们小姐也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你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薛坊被碧梧一把推到了地上,眼看着马车走远,他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坐在地上。
崔玉桐甩开了薛坊,不由得心情大好,马车回到靖王府,正好看到靖王回府,两人在门口碰到,魏延看了她一眼,崔玉桐只觉得心中一阵心跳加速。
还不等说话,魏延已经先一步进去了。
“这就是靖王吗?”之前她一直闹着要死,根本没心情也没注意到靖王,如今第一次仔细看,才发现竟是如此风神俊朗的一个人,不说其他就是容貌,十个薛坊也比不上。
“这可不就是靖王嘛,小姐,您可不能再糊涂了,那个薛坊是什么人,怎么配得上您,只有靖王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您。”碧梧牢记崔夫人的叮嘱,生怕崔玉桐见到薛坊再犯糊涂。
“你放心,我对薛坊已经放下了。”崔玉桐想起今日薛坊的纠缠,便忍不住皱眉,以他的性格怕是没那么容易放弃,她就怕他再惹出什么事来。
“你这几天给我好好盯着些,别让他生事,找个机会把他赶出京都。”
碧梧见她如此,总算放了心,急忙说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她赶走。”
陈娇娘最近收了不少帖子,都是邀请她过府做客的,她不喜欢应酬这些人和事情,基本上都是能推就推了。但也有一些推辞不掉的,比方说是白家送来的帖子。
白夫人的母亲,也就是她现在这个身份,白娇娇的外祖母要过寿辰,准备宴请宾客,给她这边也送来了请帖。
她虽不想去,但这宴会怎么也得露个面,不然怕是外面又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既然要去赴宴,少不得要准备些礼物。
她正发愁送什么好的时候,崔玉桐听说了此事,便邀请她一道出门逛逛,“去外面看看,兴许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呢。”
陈娇娘想着也是,她也好久没出门了,便让人备车,跟崔玉桐一道出门。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出来,薛坊一直在远处看着她们,见她们乘车出发,便要跟上去,不想却被人拦住了,拦着他的人是碧梧。
碧梧早就带人守在门外,果然见到了薛坊,当即把他拦住,“我们小姐都说的很明白了,你莫要纠缠不休,还是赶紧离开京都吧。”
“我不走!玉桐不可能这么狠心的,她说过她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她会跟我永远在一起的。”薛坊情绪激动的喊着。
碧梧怕他喊叫声音太大,惹来其他人注意,便让人动手拖着薛坊离开,不想他竟是太激动,跟人动起手来,碧梧怒道,“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他既然这么不知好歹,给我狠狠的打,打得他不能动弹看他还怎么跟着。”
一通乱棍上去,薛坊被打的趴在地上,头上脸上都是血,碧梧哼了声,领着人转头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薛坊就被几个人带走了。
带走他的人是白双双。
白双双本意是到靖王府找机会接近魏延的,不想偶然看到了薛坊被打的一幕,等人走后便让人将薛坊带走,想要询问一下事情经过。
这么一问她才得知原来薛坊跟崔玉桐之间的事情,回头便将此事告知了白夫人。
“这个崔小姐没想到眼光这么差,竟然还能看上一个下人,而且还跟他私奔,说出去都让人笑话。”白双双就是当个笑话说的。
“白娇娇真是喜欢多管闲事,把崔玉桐带到靖王府干什么,要是被人知道她跟个下人私奔,平白累的靖王府跟着让人笑话。”
白夫人可比白双双想得多,这个崔玉桐跟薛坊之间的事情若是好好利用一下,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白娇娇了。
等没有了白娇娇碍事,她就可以趁机让白双双嫁进王府,成为靖王府也指日可待。
“那个薛坊人呢?”
“在柴房里管着呢,我准备晚点让人给他扔出去。”白双双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白夫人沉吟片刻让人将薛坊带了过来。
她对薛坊说了一番话,大意是崔玉桐之所以会突然对他这么绝情,其实不是心甘情愿地,而是有其他人逼她这么做的。
这个逼她的人是谁,当然就是靖王妃了。
“靖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她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薛坊红着眼眶问道。
“因为靖王妃不得靖王的宠爱,所以她才想要用其他女人拴住靖王的心,崔小姐那么单纯,肯定是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不然为什么崔小姐突然就要跟你一刀两断了呢。”白夫人一副长辈的模样,说着还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肯定是想要让崔小姐错靖王的女人。”
闻言薛坊神色大变,连声喊着,“这不可能!玉桐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她。”
白夫人见他这幅反应露出笑容,她就是要让薛坊将恨意都转移到白娇娇的身上,最好是发起疯做出什么事情才好,而她只需要在背后帮他一把就行了。
陈娇娘逛了一天,除去要买了些礼物之外,还另外买了不少东西。
女人买起来东西根本收不住,她一个人出门还好一些,今日跟崔玉桐一起出门,两个人东看看,西看看,不知不觉的便买了一堆。
崔玉桐还约她第二天再去。
京都那么大,逛十天十夜都逛不完,他们今天只是专门去了一条做衣服的铺子,这么逛了一圈,一天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陈娇娘每天都跟崔玉桐一道出门闲逛,果然有人陪着逛街也有不少乐趣。
她们一开始出门身边都带着不少人,玩了几日之后觉得带着那么多人有些碍事,崔玉桐便提议少带些人,也能玩得更自在些。
陈娇娘也觉得人带的多了没意思,所以隔天再出去,便只带了个银萍和两个护卫,其他人一律都没带。
崔玉桐这边只是带了碧梧,果然人少比之前有意思多了,之前呼啦啦一堆人,去哪里都要提前清场,不免有些扰民之嫌,这回就她们几个人,逛起来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上午逛了一圈,到了中午两人找了家酒楼吃饭。
泰和楼早已经去过,所以这次又换了一家新的酒楼,是京都一家老字号,开了几代人了,以熏酱出名的店。
等吃过饭,两人都有些疲倦,毕竟接连逛了这么多天,两人准备在附近逛一圈就回去了,这条街上小商贩不少,卖什么的都有。她们两人在前面走,其他人在后面跟着。
原本热闹的街道上突然响起马的嘶鸣声,紧跟着便有一匹马横冲直撞奔来,街上这会都是人,眼看着马发疯起来,到处乱踩乱撞,吓得众人都惊慌失措,尖叫着四处躲开。
陈娇娘跟崔玉桐同样是如此,因为这混乱不得不躲闪到一旁去,而因为这样跟护卫们分开了。
薛坊埋伏了几日,就是为了等机会,他想要带崔玉桐离开,因为他现在认定崔玉桐是被逼无奈才会留在靖王府中,所以他要救她出去。
街上马乱撞,陈娇娘躲避在接到一旁,而她没发现的是,她正好站在了薛坊的面前。
这会看到机会,薛坊哪里肯放过,他慢慢靠近陈娇娘,将手里的匕首对着她的腰,站在她身后压低声音道,“别说话,不然我现在就要你命。”
陈娇娘一惊,当即站住不敢动弹,薛坊的意思是趁乱将崔玉桐带走的,可是不想老天把陈娇娘送到了他面前,这会又有人喊了一声官差来了。
他知道再不离开这里,等官差发现怕是他想走都走不了。
于是他拉着陈娇娘趁着没人注意这边,匆匆离开了。
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的碧梧落在眼中,她清楚的看到了带走靖王妃的是薛坊。
等官差来了之后,有人出手将受惊的马制住,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崔玉桐抚着胸口准备找走散的陈娇娘,可是这会四处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怪了,她明明刚才躲往这边了,怎么这会人不在这里。”
“或许是刚才太乱了,小姐看错了吧,靖王妃不在这里或许是先回府里去了也说不定,我们回去看看。”碧梧垂下眸子说道。
她牢记崔夫人的教导,要扶持崔玉桐上位,在靖王府中谋得一席之地。
崔夫人的意思是从侧妃入手,将来找机会取而代之。
碧梧刚才在看到是薛坊带走陈娇娘的时候,脑子里便闪过崔夫人说过的话,如果靖王妃出事了,那不就正好可以完成崔夫人留给她的任务了吗。
这件事又不是她们动的手,是薛坊做的,日后就算查起来,也不管她们的事。
崔玉桐又四处找了一圈,还是不见陈娇娘的踪影,只好先回去了。
银萍等人还在找,可是找来找去都没人,银萍有种不祥的预感,怕是要出事了。
回到王府,果然一问才知道,王妃根本就没回来过。
靖王妃失踪了。
魏延得知此事发了火,命人出去寻找,可是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
崔玉桐回到屋内,让碧梧给她倒水,叫了几声都不见碧梧应答,一回头看到碧梧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她不由得蹙眉,伸手推了碧梧一把。
“你想什么呢?”
碧梧这才如梦初醒一样,急忙说道,“小姐,您叫奴婢干什么?”
“我说要喝水!”崔玉桐不悦地说道。
碧梧应了声急匆匆跑出去,很快端了一碟子点心进来,“小姐点心来了。”
崔玉桐沉了脸,“碧梧,你今天是怎么了,让你倒水你给我拿点心,你是不是以为不在家里,我就没办法治你了!”
这话吓得碧梧急忙跪在地上求饶。
崔玉桐也看出来了,碧梧今天是有心事,从外面回来到现在一直这样,她让人碧梧将门关上,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碧梧心里一直不安极了,这会见崔玉桐问起来,这才全部说了出来,“奴婢当时看到了,是薛坊将王妃带走了。”
崔玉桐吓了一跳,怒道,“你怎么不说!”
“奴婢不敢,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怕会因此牵连到小姐。”碧梧说道。
“你简直糊涂。”崔玉桐站了起来,“赶紧跟我去见靖王,将此事如实告知,一旦王妃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以为我们能拖得了干系?”
碧梧支支吾吾的不动,崔玉桐又冷声呵斥了几句,她这才不敢耽搁,两人去见了魏延,将事情告诉了他。
“当时街上一片混乱,碧梧隐约看到薛坊在王妃身边出现过,因没看真切所以也不敢乱说,回去跟我说了这事,我觉得不管是真是假,还是要跟王爷说一声。”
碧梧是崔玉桐的心腹丫鬟,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但是这些话已经足够能将需要告知的消息告诉魏延了。
“薛坊?”魏延皱起眉头,“就是跟你私奔那个男人?”
崔玉桐以前不觉得私奔两个字多难堪,就算是父母骂她她都觉得自己没错,可是魏延一句轻飘飘的询问,甚至没有带什么感情在其中,她突然觉得羞愧难当,就像是当众被人拉出去游街一样的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前些日子来了京都找我,被我赶走了,我跟他已经一刀两断了,我们现在没关系。”她急切地想要解释自己跟薛坊之间是清白的。
但是魏延显然对她这些事情没兴趣,已经开口喊人进门去搜查薛坊的下落。
崔玉桐脸色难看的回到屋内,碧梧跪在地上请罪,“是奴婢的不对,奴婢不该看到了却不禀告,小姐您惩罚奴婢吧。”
“我们离开清河县的时候,夫人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闻言碧梧脸色蓦地变了,一脸震惊的抬起头,“小姐您怎么知道的?”
崔夫人的确交代过碧梧一些事情,崔玉桐之前一门心思都在寻死上面,没心情也没精力去想这些事情,但是如今她清醒过来,自然很容易想到。
“母亲有意让我留在靖王府是不是。”
碧梧没直接回答,但是从她震惊的表情中崔玉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件事十有□□跟崔夫人有关系。
“夫人说如果有机会希望您能取而代之。”碧梧说完便不敢再开口了。
崔玉桐冷着脸训斥,“简直胡闹!王妃是什么身份,其实轻易就能取而代之的,而且这件事是薛坊所为,所以将来查出来,你能保证就不牵连到我?”
碧梧没考虑那么多,闻言更是一阵后怕,“奴婢知错。”
崔玉桐也不是真的要罚她,训斥几句便让她起来了,“以后再不许这么做了。”
碧梧急忙应声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姐,您真的不想留在靖王府吗?”
碧梧看得出来,崔玉桐看着靖王时候的眼神,绝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崔玉桐说道,“我就算想留下也不能用这种方式,不然我成了什么人,王妃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
“再者,你能保证没有了王妃,我就能取而代之了?一旦府中来了新王妃,那我又要如何自处?”
“还是小姐想得周全。”碧梧说道。
崔玉桐很清楚,她现在在魏延眼中,连个熟悉都算不上,更别提在意了。就算没有了这个王妃,还会有下一个,而不管是哪一个,都不会是她。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王妃对她还算不错,她可以名正言顺留在王府中,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接近靖王。
“可是奴婢有一点不明白,薛坊为什么会绑架王妃的,他跟王妃又不认识,也没有仇怨,这么做实在让人想不通。”
碧梧的话让崔玉桐想到了什么,“他的目标怕不是王妃,而是我。”
的确,薛坊绑架陈娇娘并不是最终目的,他想要借着陈娇娘得到崔玉桐。
他将陈娇娘带到一间废弃的屋子里,把她绑了起来,拿着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这个蛇蝎女人,为什么要拆散我跟玉桐。”
陈娇娘听到他说话这才知道他的身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是薛坊?你什么时候来了京都。”
“你当然不希望我来了,你这种拆散别人姻缘的女人,我要杀了你。”薛坊一脸凶相的瞪着她,那把刀还在她脖子附近,只要他一用力便能轻易隔断她的脖子。
“薛坊,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陈娇娘见他这副样子怕是受刺激不轻,不敢刺激他,只能尽量先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再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薛坊冷声说道。
“你说我拆散了你们的姻缘,我听不懂,我什么时候拆散你们姻缘了?”陈娇娘开口问道。
闻言薛坊一脸恨得咬牙切齿表情,“你还不承认,要不是你,玉桐为什么不肯跟我在一起了,她要跟我一刀两断,你敢说不是你背后对她说了什么?”
这件事,陈娇娘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最终还是崔玉桐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她对薛坊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深厚的感情,之前的那些不过是她自我感动,如今只是坚持不下去了而已。
其实就算没有陈娇娘的参与,他们两个也注定走不长的,崔家说是不会管崔玉桐的死活,但最终还是不会扔下她不管,很大可能是日后让他们两个和离。
“你很爱崔小姐吗?”陈娇娘问道。
闻言薛坊露出痴迷之色,“她是最好最善良的人,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她了。”
“可是她爱你吗?”
“她当然是爱我的。”薛坊立刻冲她吼道。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那为什么不为她着想,你可知道你现在伤了我,她也脱不了干系。”陈娇娘的话让薛坊脸色变了变,“你少吓唬我,我是不会被你吓到的。”
“我不是吓唬你,我的身份是什么你很清楚,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你要偿命,崔小姐也要被你连累,你真的忍心看着她这么年轻就死了吗?”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薛坊手里的刀往她脖子上贴近,“我抓了你,只要我用你做筹码,很快就能让玉桐回到我身边了。”
“回到你身边之后呢?”陈娇娘看着他,“你能给她什么?让她跟着你去过苦日子吗?你可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可知道她身上随便一件首饰,都是你一辈子买不起的。”
薛坊因她的话越来越激动,“你少骗我,玉桐才不是那种人,她说了不管我是穷是富,她都不会离开我的。”
“她这么说是因为她现在还年轻,她养尊处优多年,从未吃过苦,对她来讲手上磨破点皮都叫吃苦,但是她如果跟着你,你觉得你有能力让她维持现在的生活吗?”陈娇娘看他的脸色变化,猜测他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薛坊,我知道你喜欢崔小姐,或许她曾经对你也是喜欢的,但是崔家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如果非要这么做,就是逼着崔家将她逐出家门,你真心喜欢她愿意看着她成为别人的笑柄吗?”
薛坊手里握着的匕首掉到了地上,他蹲在地上捂着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薛坊,你放了我,今日的事情我既往不咎,我也可以带你去见崔小姐,你把想说的话跟她说清楚,如果她真的愿意跟你在一起,我保证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陈娇娘一句句的劝说着。
果然听到她愿意带自己去见崔玉桐的时候,薛坊猛地抬起头,“你真的愿意帮助我?”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如果崔小姐对你还有感情,你们要在一起,我当然不会阻止。”如果崔玉桐在经历过吃苦这件事之后,还能够选择薛坊,说明他们之间是真的有感情的,而她自然选择祝福。
门当户对虽然重要,但是还是有些例外存在的,外人的阻碍和干扰都不是最重要的,只看这两个人到底感情是不是足够深厚。
“好,我放了你,你带我去见她。”薛坊急忙站起来就要给陈娇娘解开绳子。
陈娇娘松了口气,两人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屋子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一看他们立刻说道,“薛坊,你别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这个女人最擅长用这种话骗人,她是骗你的,靖王府已经派人全程搜查你了,只要你们离开这里,立刻就会被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