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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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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她反应快,和桌旁的总长处长每人递个微笑,假装顺口的提一句,「这是我弟弟怀风,人年轻,从英国留学回来的。」

  说完,抬头横了宣怀风一眼,嘴里说,「找你过来,当然有事,没看见我正打牌吗?我连被人家胡了两把,你过来帮帮我。」

  宣怀风轻轻苦笑,「我又不会打麻将。」

  「不会不要紧,」正巧轮到宣代云摸牌,她摸了个麻将在手,却不立即翻过来,递到宣怀风嘴下,「借你的福气,帮我吹一口。」

  众目睽睽下,轮到宣怀风尴尬了,哭笑不得地说,「这种老掉牙的把戏,你也信?」

  「你吹不吹?」宣代云半笑半嗔地瞪他一眼,「不吹以后不许叫我做姐姐。」

  宣怀风迫不得已,只好低头在牌背上吹了一口气。

  不料宣代云翻过牌,一看,顿时呵地笑起来,对那三位说,「抱歉,真的胡了呢。」把牌轻轻一推。

  竟自摸了个清一色,还外带着两个梅花牌。

  他们这麻将打得钱比寻常的大,十块钱一个筹子,按着当下的番数算,每人要给宣代云一百二十块钱。

  三个输家都没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笑呵呵地数了钱,递给宣代云,又重新洗牌。

  一边洗牌,廖总长一边闲聊,「年太太,令弟一表人才啊。」

  「您过奖了,其实年轻人不在相貌,能实在做事就好。」

  「想必做事也是很不错的,令弟现在在什么地方高就?」

  「正为这个头疼呢,他学的是数学,如今不吃香。」

  宣怀风看见牌局没完没了,又想抽身后退,被宣代云暗中一把拽住西裤,单手摸牌,笑着和廖总长说,「我这弟弟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教授们都说他勤快又听话。可惜回到国内,没机会受人赏识,肯用他的人倒不多……」

  「太好了,刚想借用一下呢,只不好意思开口,」坐在她对面的白雪岚忽然打断她的话。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他。

  白雪岚指着竖在他面前的一列牌,「年太太,我这手牌糟糕得很,借令弟的福气,也给我吹一吹,让我摸一把大胡如何?要是赢了钱,我做东道请客。」

  大家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轰然笑起来,纷纷讨好凑趣,「是的,是的,福气不能都让年太太用了。」

  「不然太不公平了,应该给白总长借用一下。」

  「那廖总长和张处长又怎么办了?不如一视同仁。」

  廖总长也是个懂谈笑的风趣人物,把手一摆,很豪气地说,「福气让给白总长,反正他赢钱要请东道,我们把本儿吃回来就行。」

  张处长说,「我食量大,所以举双手拥护廖总长这话。」

  众人又哈哈大笑,非常开心。

  白雪岚没理会身边的人怎么说笑,始终嘴角微微扬起,视线稍往上抬,直落在宣怀风脸上。

  虽然是斜斜往上的仰视,那眼神却如俯视般,带着一种藏在轻松闲淡里的压迫力。

  轮到他摸牌了,他把牌拿到手里,却不肯翻,眼睛还是静静盯着站在宣代云身后的宣怀风,摆出一副宣怀风不过来吹一口,他就不翻牌的姿态。

  如此一耽搁,整个麻将局就停了,打的人和看的人都在眼睁睁地等。

  气氛为之一变,沉默下来。

  年亮富绝不肯让这场关系前途的牌局出岔子,看见宣怀风像木头杆子一样直挺挺站着不动,恨不得踹这不懂事的小舅子两脚,连忙过去拍他的肩膀,挤着笑说,「来来,给白总长吹一口。」用力推了一把。

  宣怀风被他推得轻轻一个趔趄,又稳稳站直了,抬起眼睛,缓缓扫视周围一圈。

  他容貌遗传自美貌早逝的母亲,眼睛又大又亮,极为有神,黑白分明的瞳子一动,光华流转,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禁骤然一闪神,定睛要再看清楚那双眼睛时,宣怀风已经一个转身,径直往厅门走。

  众人都愕然,看着他挺拔倔强的背影。

  年亮富心里大叫糟糕,宣代云却有些担心弟弟一直被爸爸宠溺,受不住这种气,正想叫住他安慰两句,已经被别人抢先了。

  「怀风!」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先叫起来的竟然是炙手可热的白总长。白雪岚朝着宣怀风背影叫了一声,见他不但没停下,还有加快脚步的迹象,索性站起来追过去,「几年没见,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动气……」

  第三章

  宣怀风恍若未闻,只管往前走。

  白雪岚追在后面,见他真的直朝大门方向去,连跑几步,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他的胳膊,又觉得在外谈话不便,脸一转,瞧见一个小木门。

  白雪岚也不管这是哪个老妈子丫环的小房,推开门就把宣怀风拉了进去,用背堵着门,笑着说,「到英国留了学,脾气越发大了。算我这玩笑开得不好,你不高兴,骂我两句就行,用不着见鬼似的转头就跑。」

  宣怀风打量他肩宽体长的身子一眼,琢磨自己要推开他闯出去的成算不大,只好开口说,「你那些玩笑,每次都是害人的。」

  白雪岚立即啧了一声,「从前那件事,你还在记恨?」

  宣怀风把目光别到一边。

  他确实是在发脾气,却不知道自己这神情格外诱人。

  白雪岚叹了一声,忽然双手作揖,口里说,「算我求求你,消消气行不行?要我道多少次歉?那一天我确确实实是无心之失,也怪我不好,酒量浅就不该喝酒,谁知道大家一起下馆子,被同学怂恿着灌了两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还哪里分得清你的卧房还是我的卧房?」

  宣怀风眼睛盯着墙角一只青花瓷瓶,说,「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大家谁都别再提。你把门让开,我要回去了。」

  白雪岚像钉在门口似的,皱起眉说,「口是心非,你的口气分明还在生我的气。说到底,不过是进错卧房,错睡在你身边而已,古人尚且秉烛夜谈,和衣而睡,光明正大得很,我又没做什么……」

  「你还要做什么?还不足?」宣怀风猛然抬起头。

  白雪岚脸上表情凝了一凝,半晌才赔着笑,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令尊怎么那天早上也不知会一声,忽然过来看你,他进你的房间,为什么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进去……」

  宣怀风忍不住轻哼一声,「原来这都是我爸的错了。早知道你这样委过于人,我就该让他当时把你给枪毙了,免得你在他死后来说他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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