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很快,却又显得小心翼翼,宣怀风躲闪不及,已经被他搂在怀里,半边脸不得不挨着他的肩膀,刚想挣开,白雪岚在他头顶上低声道,「你就算不肯成全我,又何必现在就逼我当小人?」
一下子把宣怀风唬住了。
他唯恐给了白雪岚作恶的借口,不敢再乱挣,在白雪岚怀里不安地轻轻喘息。
「多谢,多谢。你这样也算成全我一半了。」白雪岚一笑。
在他头顶亲了一下,满意地闭上眼睛睡了。
次日起床,白雪岚已经不在房里。
听差端热水过来给宣怀风洗漱,顺便说道,「总长一早就出门办公去了,要我等您醒了,和您说一声。」
宣怀风不置可否,抹了脸,用盐粉漱了口,正踌躇要做点什么,孙副官就两手满满的上门了。
他左手拿书,右手拿着一小叠标着海关字样的文件,全放在桌上,微笑着说,「这些是总长吩咐下来的,我翻出来,都给您带来了。想不到宣副官这么好学,和您比起来,我真该汗颜了。」
宣怀风虽然身体不适,还是礼貌地站起来,诚恳地说,「我是新人,孙副官总是说您这个字,汗颜的应该是我才对。以后平辈称呼如何?就称你。」
「那怎么行?宣副官虽然初来,却是留过洋的,比我高明多了。」
宣怀风苦笑着问,「孙副官,大清早的,我们真要为个称呼较上劲?」
孙副官想一想,也觉得有趣,莞尔一笑,「果然不必较真。」
两人都换了平辈称呼。
孙副官便邀宣怀风一起坐了,把桌上的书一本一本指着,说了一会,坦言道,「这些书里面都是些场面话,没什么看头,稍做了解就好。」
又指着文件,「这些,也是公务上的条框而已。至于人事,那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也是最头疼的,我们当副官大部分心思都缠这上面了。」
他打量了宣怀风一眼,「宣副官,你酒量如何?」
宣怀风立即摇头,「这个可真的很一般,我是绝不敢和人拼酒的。」
孙副官了然,点头说,「那我明白了。」压低了声音教他,「以后遇上喝酒,你也不要拒酒,你越不喝,越容易被人灌,只要暗中在杯子里兑水就好。」
宣怀风欣然受教,对孙副官多了一分好感。
这一天,午饭和晚饭两人都在一起吃,公馆里厨子手艺很好,材料也俱全,吃得非常惬意,饭后饮过咖啡,才继续看那叠文件。
晚上白雪岚一回来,就去看宣怀风,进门瞧见宣怀风和孙副官在一张桌子上低头看文件,笑着说,「还在用功呢?几乎有悬梁刺股的架势了。」
孙副官听见声音,立即站了起来,笑答道,「宣副官果然是个爱读书的,用功这词用在他身上,恰当到极点。」
宣怀风抬头看着白雪岚走过来。
「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白雪岚说。
宣怀风把文件合上,不接他的话茬,反而问,「总长刚回来?吃饭了吗?」
孙副官看着这阵势,就知道自己不能掺和,看看表说,「总长,我还有一些公务处理,您看是不是……」
「嗯,你办你的事去吧。」
孙副官和宣怀风打个招呼,赶紧走了。
白雪岚等他走了,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隔着桌,撑着腮帮瞅着宣怀风,「说来听听,你今天都学了些什么?」
宣怀风问,「您一回来就急着查问我的功课吗?」
他对白雪岚说「您」字,语调很古怪,听得白雪岚扬着唇角直笑,「我明白,你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好,我自己去吃晚饭,不敢妨碍宣副官你用功。」
站起来似乎要走,又忽然转回身,低声说,「今晚我还是要过来的。」
宣怀风心脏怦地一跳。
再抬头,白雪岚已经出了房门,背影透着一丝笃定,真的十分可恶。
当晚,他果然来了,还是抱着宣怀风入睡。
接下来几天,都是白天孙副官陪他看书,晚上白雪岚规规矩矩地抱着他睡觉。
宣怀风渐渐觉得,他像掉进了一个很严密的陷阱,时时刻刻被人监视着,蛊惑着,心里渐渐不安起来,琢磨着要破白雪岚这个无声无息的暗局。
这一天,他比平时醒得早,察觉到白雪岚轻手轻脚的起床,从床上坐起来,对白雪岚说,「我这几天身体好多了,想去看看姐姐。」
白雪岚想也不想地点头,「也好,你姐姐也电话过来问过好几次你的情况了。我派车送你去年宅。」
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白雪岚果然守信,让宣怀风坐着车子回去。
宣代云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去门口立等,好不容易远远听见汽车喇叭嘟嘟嘟嘟地响,连忙领着张妈下阶。
「怀风!」
汽车一停,扶在车门上的四个大护兵,左两个右两个地跳下车,啪地立定站稳,一个个精神抖擞,腰上别枪。
轿车上面插着迎风招展的海关总署小旗子,还是海关总长的专车。
宣怀风不等护兵过来开门,自己打开车门钻出来。
「姐姐!」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宣代云,埋怨着说,「你这是干什么?一大早站风口里。我又不是什么远客,用得着闹这些规矩?」
宣代云紧紧攥着他的手,着实瞅了半晌,才放心笑道,「还好,没瘦多少。你前阵子病得不轻,又不许我去看,那不知哪来的西医,说什么探访多了妨碍病人静养,真真把我给折腾死了。你不知道,你在那里病着,我在这里想着,那滋味多闹心。」
「就是不想你跑动太多,也不想想,你现在可是带着个小人儿在肚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