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已经在他视线之中,潇洒飘逸的背影如玉树临风。
演奏的姿态极美,缓缓拉动琴弓,奏出赋予这王府灵魂的重生般的优美曲调。
白雪岚觉得自己也沐浴其中,重生其中。如火凤凰般,重生之后,便有无限生机都在血管里潺潺流淌,浑身说不出的劲,诱发蓬勃的冲动。
有那么一瞬,他想直直冲出去,从后面抱住他心爱的那个英俊高贵的男人,把脸深埋在他肩膀里,嗅他身上的香气。
但,此刻的气氛微妙的阻止了他。
这实在太美好了。
夜风、花香、梵婀铃、动人的背影……他不禁想象自己和宣怀风已经成了一对彼此深爱的恋人,而现在,他正坐在一串串槐花下,品着茶,听着宣怀风为自己而拉响的梵婀铃,等待宣怀风偶尔一转身,向他投来的一抹微笑。
只是这样一想,他就觉得无比的快活。
纵然知道只是空想,但白雪岚向来是很愿意让自己快活的,空想既能让他快活,他就执意地这样想,环着双手,倚着小院半旧的木门,凝望着宣怀风的背影,享受这一点难得的耳福。
他像鬼魅一样安静,可是眼神实在太过灼热。
宣怀风拉着梵婀铃,渐渐地觉得背上一点点发烫起来。
他停下演奏。
弓一离弦,整个王府的声音好像一下子都没了,安静得令人不禁想屏息。
宣怀风一手提着梵婀铃,一手拿着琴弓,缓缓把身子转过来,在深沉苍穹下隔着十来步,对上白雪岚迷人的微笑和充满占有欲的视线。
心里有一股难明的欣慰,又忽然小鹿乱撞似的砰砰乱跳。
嗓子有点干渴般的发紧。
白雪岚就那么微笑,就那么看着宣怀风,他实在太厉害了,简简单单的,总能不言声就诠释出内在的东西,仿佛宣怀风已经深深爱上了自己,而自己也深深爱着宣怀风,那是只有彼此热恋的人儿之间才会有的亲昵、温柔、骄傲、占有。
宣怀风在他的视线下,手里的弓弦轻微地颤抖。
他曾经无数次盼着从奇骏身上领略到的东西,竟然出现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这么煽情动人的一幕,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奇骏……
宣怀风虚脱般的在心里叫了一声。
这唯美浪漫的一刻,如果发生的对象是奇骏,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可为什么偏偏是白雪岚?
他下意识地握紧手上的琴把。
意志猛烈地摇摆,就像喝醉酒的人想克制醉意,走出一条笔直的线。
可是,太艰难了。
完全不可能。
这一刻的白雪岚深深地诱惑着他,宣怀风可以抗拒他英俊的外貌,抗拒他显赫的权势,抗拒他暴力的手段,抗拒他各种狡猾可恶的诡计,唯独无法抗拒他这一刻的凝望。
他就凝固在白雪岚的视线中。
看着白雪岚踏着月色缓缓靠近,宣怀风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视着举手投足都带着魔力的男人,眼神似失去躲藏处的小兽,迷惘、期待、微微的戒备。
彼此眼神相接。
「怎么忽然拉起梵婀铃来了?」
「吵到你了?」
「倒不是。」
短短几句,细细微微,耳语似的。
说完,两人便同时沉默。
因为都沉默了,心情反而更无声的激动,嗓子更加发紧。
宣怀风好一会后,才把乱哄哄的脑子理了一下,要把自己从梦里叫醒过来,低声说,「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休息了。」
白雪岚微笑着,说,「好。」
但却站着不动。
宣怀风说,「我明天也还要处理总署送过来的文件,最近各商行关税复核,总要尽快批出来才行,不然那些生意人在人前人后恐怕都说我们海关总署是吃白饭的。」
白雪岚微笑着,说,「好。」
宣怀风等了一会,他还是不动。
宣怀风心跳得更快了,简直手足无措,便说,「那么,我先回房休息了。」
他这样说完,白雪岚就忽然笑了一声,笑声比平时沙哑低沉,痒痒地挠着人的心,
男人热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迷烟一般,让人醺醺然地渴望什么,宣怀风只觉得自己再不离他远一点,就真要中了他的魔法了,道了一声晚安,匆匆往房门那边走。
进了房,刚把梵婀铃和弓弦放在桌上,宣怀风就听见了身后的动静。
他倏地转过身。
白雪岚竟然跟在他后面跨进了房,顺理成章地走到他身前。
宣怀风问,「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