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全不配让白雪岚对他这样好的。
垂着眼,对自己的行为生出一种沉痛的羞愧。
正在这时,脚步声近,白雪岚高大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宋壬赶紧让宣怀风躺下,把被子给他盖好,站直身子向白雪岚敬礼,说:「总长,宣副官一直躺着,没下床。」
白雪岚说:「你去大门外等着,那医生正坐汽车过来,他到了你立即领他过来。」
宋壬答应着连忙去了。
白雪岚走到床边,低头打量着宣怀风的脸色,伸手在他额头上摸摸,看宣怀风很沉默,冷哼一声,「用不着摆脸色给我看,你在我这里,就要听我的。这就是道理。」
大马金刀地在床边坐下,目光盯着宣怀风,唯恐他凭空消失似的。
宣怀风看他不时看表,又不时伸手探自己额头胸膛,试着自己的体温,控制着脸上不露端倪,里头却已经五内俱沸。
半晌,转过头看着白雪岚,低声说:「我真的没有生病,你不必这样紧张。」
白雪岚沉声说:「你少废话。」
转过头,皱眉透过窗望着小院入口那头,咬牙道:「那死外国佬,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蓦地看见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
原来医生已经到了,正跟在宋壬身后匆匆忙忙往这边来,赶得一额大汗。
一进屋,白雪岚就急切地说:「快!快!救人如救火。」
医生一边打开随身箱子取听诊器,白雪岚一边在旁边说:「他喝了好大一杯凉水,就开始咳嗽,咳个不停。幸好,没有咳血。」
金德尔医生只听他解释症状,就明白这位总长又在大惊小怪,不过刚刚在电话里被白雪岚痛吼一顿,承受了一场雷霆霹雳,知道这大官作风凶横,不可理喻,只好拿出很专业的态度,帮宣怀风重做了一番白日的检查,叹了一口气说:「无妨。」
白雪岚眼睛蓦地一睁。
金德尔医生忙又说:「为了预防万一,我给病人开点药。」
取出处方签,刷刷写了几行,撕给白雪岚,说:「请照着这个,去大医院的西药房买回来,按剂量给病人吃。」
白雪岚问:「这就完了?」
医生说:「这就可以了。」
白雪岚说:「他刚才在咳嗽。不行,你给他打针,西医的现代针剂,比光吃药灵验很多。」
医生欲言又止。
一直不做声的宣怀风忽然说:「医生,麻烦你,给我打一针好了。」
医生看看他,有些奇怪。
宣怀风强笑一下,低声说:「打一针,我会舒服一点。你有没有什么肺炎的预防针?或者……其他对身体有好处的针剂?」
医生大概明白了,夹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是的,打针比较管用。」
弯腰在随身医箱里翻了半日,却发现带的多半是急救用药,竟翻不到可以对正常人用的东西。
医生沉吟道:「我要打电话去医院,叫人送过来。」
白雪岚见他要打电话要药,显然是认真给宣怀风看病了,才安心了点,急忙叫听差带医生去电话间,趁着医生暂时离开,坐回床边,揉着宣怀风的手轻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宣怀风说:「我觉得很好。」
白雪岚脸一沉,说:「撒谎,既然很好,为什么要医生给你打针?分明是身上不舒服,还给我嘴硬。你就是这点子倔强叫人心烦,要不是看你病了,我真要狠狠打你一顿。」
宣怀风无可奈何,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说:「是有些累。」
白雪岚看他神情果然有些萎顿,心肠骤软,目光又转温柔,抚着他额前细碎的短发,说:「没事的,这医生治肺炎,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治好了不少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宣怀风心脏一阵发热。
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手伸过去,抓住白雪岚的大手掌,轻轻握了握,低唤了一声,「白雪岚。」
白雪岚问:「怎么?」
宣怀风默默了好一会,低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白雪岚怔了一下,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清楚,皱眉问:「你说什么?」
手掌按在他额上。
宣怀风又好笑又好气,打开他的手,说:「我没发烧。」
白雪岚还要问,医生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因为要等那边开汽车把针剂送过来,医生只好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和白雪岚仔细说病人要注意的地方,无外乎注意空气流通,注意饮食,注意卫生云云。
白雪岚认认真真都记住了,还请教了好些问题。
宣怀风坐靠在床头,看着白雪岚对医生如小学生向老师请教般,很是郑重,却无平日的逍遥自如,漫不经心。
痴痴看着,竟看得怔了。
无端端的,双眸有了湿意。
这时听差小跑着进来,递了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铝盒子给医生。
原来有人把医生要的东西送来了。